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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中只有一個念頭,人家節度使,千金之軀都敢在折捕嘉施的大營前營逛一圈,自己有什麼不敢的?
不多一會兒,李處耘面前已經聚集了五百六十三名領了錢幣的勇士,餘下還在猶豫的,已經不在他計劃之內了。
李處耘直接招呼人上馬,悄悄地出了武威城。
折捕嘉施的大營守備異常鬆懈,事實上也嚴不起來。
這五萬兵馬,是折捕嘉施將涼州周邊大小豪強聚在一處的數量,彼此之間,互不統御。
各族密密麻麻地分區域聚在一處。
來往之間的巡邏兵士,哪裡分得清誰是誰部落的?
李處耘摸到了近處,低聲道:「一半人跟著我衝殺,一半人跟著放火。我們不深入敵陣,就繞上一圈,逗他們玩玩!」
說罷,也不給身後兵卒準備細思的機會,一馬當先的沖向了折捕嘉施的大營。
「殺啊……」
漆黑的夜裡,五百餘騎兵忽然齊聲暴喝,聲勢猶如排山倒海一般!
霎時間黑夜中狂風的怒吼聲給急促的馬蹄聲蓋過。
敵人營前崗哨也就二十幾來人,正或坐或站在營門口聊天。
聽到突入而來的吶喊,他們當場驚得呆立原地,還沒反應過來已被狂沖而至的士兵剁翻刺倒。
李處耘深知想要讓身後那三百多名涼州部族兵信服,自己就不能膽怯。
他挺著鐵戟,高呼吶喊:「擋我者死!只拿折捕嘉施一人,其餘不問!」他嘴裡喊著,居然是蹩腳的吐蕃語。
李處耘長驅直入,兵鋒所到之處,手中鐵戟左右擺盪,直往前突。
三三兩兩從帳中匆忙鑽出抵抗的涼州族部聯盟兵,在馬蹄踐踏之下,紛紛濺血倒地。
半數騎兵來回用火把燒著營帳。
秋風呼嘯,火借著風勢,開始蔓延。
隗論見李處耘一直領著他們深入突擊,隱隱覺得不對,但戰場之上哪裡想得那麼多。
李處耘一直前突,他也不願第一個當縮頭烏龜,咆哮著舞動手中的鐵棍,跟在李處耘的身後。
李處耘這時又用吐蕃語大喊:「潘羅支造反了,廝鐸督造反了,喻龍波造反了,圍殺折捕嘉施,其餘不問!」
奇襲軍此刻早已心領神會,步調一致地一起放聲大喝,在這動盪的軍寨中好似投下了一顆炸雷。
李處耘這群人包括武德司的兩百兵士穿的都是吐蕃兵常用的毛皮鐵甲,根本辨別不清具體身份。
看見奇襲軍來勢如此兇猛,又聽見「餘黨不問」的號召,趕來阻擋的敵兵步子明顯放慢,喊殺聲也變得遲疑不定。
李處耘哈哈一笑,也不繼續前突,而是轉道殺向了廝鐸督的營地。
李處耘揮動著手中鐵戟,潑風似的向前攢刺亂斬。
他領著五百餘人,想要破入敵陣,由精兵護衛的腹心並不容易,但他只是在外營來回奔殺,卻是一營一營的踐踏,如入無人之境。
隗論一棍子敲死一名賊兵,越想越不對勁,扭頭一看,卻見折捕嘉施的兵正在與廝鐸督部的兵士相互拼殺……
原來他們衝殺進廝鐸督部的時候,折捕嘉施營地的兵卒也追殺而至。
雙方一個都以為對方是敵人,相互廝殺著……
這是?
炸營了?
李處耘越殺越是興奮,高呼道:「跟著我沖,莫管身後,只管向前突破!」
隗論罵了一聲,也不管不顧了,都到這個份上了,干就完事。
……
安印胡是回鶻人。
回鶻在安史之亂以後迅速壯大,但隨著天災人禍,內部傾軋,開始走下坡路,長期受回鶻人統治的黠戛斯人,趁機起兵,進攻回鶻都城。
龐大的回鶻部落四分五裂,分散各處。
安印胡就是流落於河西走廊的回鶻,部族因為受到潘羅支部的攻擊覆滅。
作為族部里的壯丁,理所當然的成為了牧奴。
牧奴在西北地位比牲口還低,吃住都在牲口棚里,跟牛羊一起。
有些時候牛羊意外死了,他們可能給主人鞭撻致死。
人不如牲口。
這部落的牧奴屬於公共財富,打仗的時候會將部落里的牧奴聚集起來充當苦力炮灰,用來搬運後勤物資或是消耗敵人的矢石。
安印胡已經知道自己明日即將上陣送死的命運了。
他也選擇接受這樣的命運……
不是他不反抗,實在是沒有反抗的力氣。
不管是哪個部落,對待牧奴的手段都是一樣的。
不給吃飽飯,不死即可,根本沒有多餘的力氣逃跑反抗。
也就需要他們送死或者搬運貨物的時候,才給他們吃個半飽。
這種狀態逃跑,跟送死沒有什麼兩樣。
直到他為殺伐聲音驚醒,看著不遠處的火光,看著亂成一鍋粥的營盤,一股求生的欲望湧上了心頭。
他踹醒了幾個要好的朋友,低聲道:「跑吧!有這機會不跑,明天想跑都跑不了了。」
幾人一合計,反正明天就是一個死,不如搏一搏。
他們直接鼓動了身旁的牧奴,乘著守兵為中軍動盪吸引住心神的時候,強行襲殺奔逃。
……
折捕嘉施本在睡夢之中。
兒子折逋葛支一頭衝進了大帳:「阿爹,不好了,反了,造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