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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幼度來到了竇禹鈞的面前道:「燕山先生!」
竇禹鈞作揖道:「老臣在!」
羅幼度道:「就由你接任供奉官一職吧!朕相信,當今世上除了先生,再無第二人有資格宣揚文宣王教化之功。」
竇禹鈞猶豫一二,還是決定接下了這個任務。
這供奉官一直以來都是孔家人負責的,他這個外人接管,必然會有很多麻煩。
竇禹鈞最怕麻煩,有時間處理這些麻煩,不如多上幾堂課,多教幾個學生。
但想到橫渠四句,想到自己再怎麼努力,也不過是讓幾千人讀上書。
而羅幼度才是那個能夠讓成千上萬人讀上書的存在。
為他分憂,就是為教化做貢獻。
竇禹鈞想著自己一大把年紀,也幹不了什麼別的了,搖旗吶喊還是可以的。
羅幼度揮了揮手,一副難過的樣子,說道:「好了,今天就到這裡,都退下吧!」
原本還有一餐晚宴,現在顯然不用籌備了。
羅幼度還是小覷了橫渠四句的威力。
發生這種事情,根本是隱瞞不了的。
孔家人勞師動眾的進京,四處炫耀宣揚,鬧得人盡皆知。結果當天就灰溜溜地離開了汴京,返回曲阜。
集英殿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讓有心人透露了出去。
羅幼度對孔家的恨鐵不成鋼,對孔家的訓斥,以及孔宜、孔瑜的表現,還有橫空出世的橫渠四句。
整個汴京的讀書人,無不在討論橫渠四句,然後順帶討論孔子,討論孔家。
羅幼度的大度,也在這裡盡顯仁君風範,為世人稱道。
但很快關於孔家的各種消息逐一傳到京師。
最先暴露的就是孔家利用郭威給的特權,以非正當的手段收了曲阜全縣七成田地。
孔家人不從事教化的原因也給汴京群眾揪了出來。
人手不夠!
孔家的田地太多,分支成員分批打理田莊田產。
他們甚至在家族內部成立了一個管理田地的機構,以便更好的打理手中的田地。
然後就是孔家與曲阜豪紳之間的約定。
孔家每月舉辦兩次祭祀,兩次文會,吸引士林學子在曲阜常住。
將孔家人的祭祀、文會,直接與利益掛鉤。
這牆倒眾人推。
除了這些明面上的,一些背地裡不光彩的事情,也在這個時候浮出水面。
曲阜有一叫劉安的書生,無意間得到了顏真卿的《禮樂集》。
孔瑜動了貪念,將《禮樂集》騙到手中,收入孔家書樓。
劉安想要討個公道,便在大街上宣揚此事,意圖將事情鬧大,利用輿論討回《禮樂集》。
結果還未將事情傳開,城中豪紳就讓人將他擄走,毒打了一頓,還派人跟蹤威脅劉安家裡人。
劉安不得已息事寧人。
此事也在這時候挑明。
一樁樁一件件,雖算不得惡行,卻也顛覆世人三觀。
孔家在士林中地位不可代替,結果一件件事情的揭露。
幾乎所有士林學子都有一種給欺騙的感覺。
這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愛之深,責之切。
孔家從人人敬仰的豪門,短短几日間,落得人人喊打的地步了。
已經有性子急的學子開始向汴京的相公投遞嚴懲孔家的聯名書。
罪大惡極的孔家,根本不配天子的仁德。
天子的仁德應該用在他人身上,而不是孔家。
嚴懲孔家,逐漸占據了輿論的主動。
羅幼度見時機差不多了,順應民意,再一次頒布了對孔家的處理方式。
沒收孔家所有田產,孔府書樓,歸為國有,改為華夏藏書館,孤本存留抄錄送入宮中收藏,抄本亦供人借閱抄錄。
孔家後裔當不忘初心,效仿文宣王教化天下,散於四方書院、書塾,教化萬民。
此命令一下,有心人都明白一點,孔家亡了。
這散出去容易,想要聚回來,便如登天一般。
第二十八章 發酵
延和殿。
羅幼度對案几上的奏章加了批註:孔子非一人之孔子,祭祀孔子之供奉官,以後當由朝廷安排,有德之士擔任。
硃筆御批。
他將奏章一合,孔家的事情就此告一段落。
至於接下來的安排,朝廷自會有人去善後結尾。
過程怎麼樣不重要,他這個皇帝只要知道一個結果就好。
他不想學郭榮事必躬親。
此次事件最大的收穫是將孔家千年承傳的書樓收歸朝廷以及收回了孔家祭祀的權力。
這是絕了孔家再度崛起的關鍵。
古代不比現代,對於知識的保存有各種各樣的方法,甚至於粘貼複製,簡單直接。
古代的條件,要保存孤本典籍,是需要花費大價錢大精力的,一般人承受不了。
也只有世家大族有本事,有能力將書籍收藏保存。也是如此,文化的傳播掌控在他們手上,解釋權亦是如此。
孔家沒有了書樓,幾代下去,在知識獲取上與常人一般無二,再難服眾了。
祭祀權也是相同的道理,孔家人舉辦祭祀大典,所有讀書人都聚在孔家旗下祭祀孔子。
孔家自然而然的名利雙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