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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贄卻是大笑:「昨日阿蠻說在路上碰到了聖功兄,只是一轉眼就不見了人影。我便知道,只要在進奏院,就能堵著賢弟。」
叫聖功兄的年輕書生姓呂名蒙正,年紀輕輕,卻是難得的飽學之士。
當年呂蒙正與其母親住在千乘寺後山的山洞裡,受羅幼度「橫渠四句」的影響,得好心商人贈送一套書籍,比之歷史上更早地接受教育。
在千乘寺慧茹大師的指點下,呂蒙正才學一躍千里,名傳洛陽。
郭贄也是一位好人物,開封襄邑人,字仲儀,羅虞朝廷第一屆探花郎,入仕不久,便升為大理寺評事,去洛陽公幹。
在千乘寺結識了呂蒙正,一見如故,相談盛歡。
只不過有公務在身,不便久待。
僅此一晤,郭贄但凡遇到洛陽附近的差事都搶著去干。
每次都會與呂蒙正會面,若無機會也是書信不斷。
郭贄多次相邀呂蒙正來汴京相聚,都為呂蒙正拒絕。
直到昨日,親隨小廝在給自己買紙的時候,與呂蒙正擦肩而過,說及此事。
郭贄心知呂蒙正若至汴京,必將至進奏院抄寫閱讀報紙,以了解天下大勢。
今日一散值,便來進奏院圍堵呂蒙正了。
果然逮個正著。
呂蒙正爽朗笑道:「兄長是朝廷幹吏,弟陪同好友一併來汴京,見見世面,實不願打擾兄長。」
郭贄一把拉著他,說道:「多說無益,讓某逮著了,別想逃跑。先與我回府,拜會母親。讓你嫂子下廚,你我兄弟,好好喝一盅。在千乘寺聊得盡興,可素酒素食,大煞風景。」
呂蒙正被動地跟著郭贄,一併去了郭宅。
兩人隆重地登堂拜母,隨即分坐左右,一併聊天吃喝,談天說地,經史子集,天下大勢,無有不談。
呂蒙正臉色微紅,說道:「兄長可曾見過陛下?陛下如何?」
郭贄知呂蒙正少年時,受御箴四句激勵,對於羅幼度很是崇拜,頓了頓,說道:「陛下是一位古往今來都罕見的明君,唯李唐太宗皇帝可比也……」
他張了張嘴,突然泄氣說道:「好了,說不下去了。為兄也想近距離與陛下接觸哩,為兄不過一個八品小官,哪有資格面見陛下?也就是殿試時,離得近了一些,卻也隔著好些步呢。再就是陛下凱旋的時候,在大街上遠遠地見過幾面。陛下勤政,我等這樣只見過一面的小人物,他記不記得,都另說。」
呂蒙正說道:「以兄長之才,日後定能青雲而上,成為朝廷棟樑,陛下股肱。」
郭贄一臉喜意,說道:「承賢弟吉言,能夠成為陛下這等聖君之棟樑肱骨,實乃我輩最大的幸事,當滿飲此盅。」
他舉杯一飲而盡。
呂蒙正自然相陪。
郭贄說道:「賢弟呢,此來汴京,是否有參加科舉之意?」
呂蒙正微微搖頭,說道:「弟才疏學淺,便不與天下英傑一爭高下了。」
郭贄頓了頓說道:「以賢弟之才,為兄相信中進士不難。但賢弟即有此打算,為兄也不多勸。對了,你之前太素兄多次向我詢問,賢弟何時來京,務必要將你引薦於他。」
他與宋白同為三鼎甲,關係也是極好的。
「走!」郭贄霍然起身,說道:「兩人對飲,不如三人共飲。我們尋他去,哈哈,弟妹的手藝,可比你嫂子強多了……」
他話剛出口,頓覺不對,看了看屋外並沒有自家夫人的影子,鬆了口氣。
呂蒙正忙道:「天色已晚,又無拜帖,會不會過於孟浪?」
郭贄說道:「不講究這些,汴京無宵禁,不礙事。你為他指出文章紕漏,他敢不來迎接?放心,我與他相識多年,知他脾性,不礙事的。」
宋白文采飛揚,寫過多篇文章,其中有一篇在典故上有小小的紕漏。
呂蒙正與郭贄品評宋白文章的時候說過此事。
郭贄拉著呂蒙正就向宋白家中走去。
他喝了一肚子酒,行至半路,尿意上涌,打了一個激靈,清醒了七分,左右看了一眼,忙道:「從這小巷走,可直達宋宅後院,繞一下即是前門了,可節省許多時間。」
他不等呂蒙正拒絕,直接就往小巷跑去。
第十三章 以陛下為盾
郭贄堂堂探花郎,干不出在街角放水,有傷風化的事情。這尿意上涌,滿腦子想的都是抄近路,去好友家中,一瀉千里。
汴京太小,做不到長安、洛陽那樣整齊的里坊制度。
汴京的格局是街巷制,沿街一條主幹大道,周邊店鋪屋舍輔以無數小巷弄堂。
郭贄是開封襄邑人,自小生活在汴京。
對於開封各處的小巷弄堂如數家珍,左轉右繞,不至片刻就到了宋宅後院小巷。
原本有些昏暗的小巷意外敞亮,郭贄剛轉過彎,卻見兩輛馬車,正往宋宅後院小門搬運著東西。
一箱箱的,看著特別沉重。
郭贄本能地向後一退,縮在街角。
郭贄高中探花以後,被吏部分配到了大理寺擔任評事。
這大理寺掌刑獄案件審理,相當於後世的最高法院。
郭贄看過很多刑事案件的檔案,自己這些年也接觸過幾宗案子,對於這方面有一定的敏感直覺。
一眼掃過,腦子還沒有轉,人先藏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