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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丹進攻平壤打了一年多,將平壤的防線用砲石車轟爛了,方才拿下。
儘管這幾月都在盡力維護,但現在平壤的防禦設施已經不足原來的三成,能夠抵擋多久,誰也說不準。
平壤一旦丟失,林仁肇便能直搗渤海國,攻占他們的後勤重地。
面對如此大好局勢,羅幼度現在是一點都不急。
慢慢來!
耶律必攝顯然抱有相反的態度,他領著七萬大軍從大定府抵達太子山軍營以後,只是休整了兩日,便在第三天的黎明向西進發,一路上他們派出了大量的游騎,想要清理虞朝的游騎,打算先一步搶占沖積平原的有利地形。
只是他們還未抵達預定地點,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遮天蔽日的旌旗,是在虞字旌旗之下,嚴陣以待,士氣正旺的三萬大軍。
看著對面殺氣騰騰的軍陣,耶律必攝、耶律屋質、耶律沙等人不禁面面相覷:他們就想占個先,怎麼這麼難?
「又是這種感覺!」
耶律沙苦惱地扯著禿頂的辮子,道:「明明什麼都沒有,就是感覺讓他們看穿了一樣。」
耶律屋質緘默片刻,說道:「他們應該有一種東西,能夠遠距離看見我們。」
「鷹?」耶律必攝疑惑說道,他們東北盛產老鷹,其中海東青為最。
中原二代走馬獵鷹,契丹又何嘗不是如此。
訓練有素的鷹,確實能夠追逐獵物,甚至於發現敵情,可再有靈性的牲口,也不可能分辨出大軍,更不可能與人交流,將看到的一切表達出來。
耶律屋質搖頭道:「不知道,看南府的報導,老臣便有感覺。楊業能夠來去自如,必有倚仗。這幾日,我們廣派游騎,方圓數里,明確沒有敵蹤。這就很不尋常,哪有兩軍對峙,不派游騎探查情況的?我們連夜籌備,今日一早,便派出雙倍游騎,率部出擊。一路上並未發現敵蹤然對方卻早有準備。必然有一種我們不知道的物件,能夠先一步看到我們的行蹤。不然老臣不信,南朝真的能掐會算。」
不得不說,薑還是老的辣。
雖然不知有千里鏡這器物,耶律屋質還是通過各種情況分析出了一些東西。
耶律必攝切齒道:「不論怎樣,打了再說。」
平壤城的情況他也知道,時間不允許他們繼續耗下去了。
他說著突然望向耶律題子道:「勝隱,你不是畫了一幅畫?今日趁著還未開戰,將畫送過去吧,讓南朝賊人看看,他們的虎將是何等的狼狽。」
耶律題子心中大動,可看著對面雄壯威武的大軍,臉上又有些遲疑。
耶律必攝笑道:「朕讓一千皮室軍送你過去。」
耶律題子精神大振,道:「遵命!」
「陛下!」耶律沙叫喚了一聲。
耶律必攝伸手制止了耶律沙道:「南朝賊子目中無人,多次蔑視我等,無論如何都得殺殺對方的氣焰。」
耶律沙望向耶律屋質。
耶律屋質微微搖頭。
這種末節小事,他這種老狐狸是不會出面勸誡的。何況他有些理解耶律必攝的心情……
人皆好顏面,尤其是耶律必攝這種身份的人,更是如此。
然而對面的羅幼度卻一直將他們契丹的皇帝稱呼為契丹酋長,根本不承認他們建的遼國。不止一次,扇了他們的臉。
兩個小將帶著兩百人都能在他們契丹軍營面前耀武揚威,這不找回場子,自己這位君上只怕心氣不順。
在另一邊,羅幼度一邊用千里鏡看著對面的情況,一邊與身旁的高懷德有說有笑。
「咦!」
見對面一千餘人徐徐躍陣而出,正步步靠近,不免奇怪。
羅幼度向來走的是兵貴精不貴多的道理,故而大虞朝的軍費並沒有用在數量上,而是花費在了兵卒的訓練與裝備之上。
此次征伐,除去水軍不說,他就帶了十萬兵。
曹彬、潘美、韓令坤各分一路,現在他手上有五萬,留兩萬守著大營,現在身旁有三萬兵士。
對方派一千人來做什麼?
不會是斗將吧?
羅幼度心頭暗笑,自己身旁有高懷德、呼延贊、楊業、党進、高瓊這一眾虎熊之將,還有諸多作戰經驗豐富的驍將……
斗將,屎都給他們打出來。
對方在兩百步外停下,隨即對面起身高呼:「大遼御盞郎君耶律題子,送畫於南朝皇帝品鑑!」
在呼喝聲中,一名契丹小卒策馬而來,將一個長長的木盒放在十步外的地上,然後匆匆而退。
党進、張瓊互望一眼,讓人去將地上的木盒取來。
張瓊粗中有細,特地檢查了一下,方才送到了中軍。
心思細膩的秦翰接過木盒,再次做了檢查,確定無危險後,方才將畫卷從木盒中取出,打開以後遞給羅幼度。
羅幼度接過畫卷,臉色瞬間陰沉。
畫中清晰的將党進落馬瞬間的狼狽模樣畫了下來……
周邊兵卒那驚恐,慌亂的樣子,也皆入畫中。
對方的畫技奇佳,將党進那一瞬間的表情狼狽畫得活靈活現。
即便是與党進見過幾面的人,見了此畫像也能看出是党進。
單以筆法畫工而談,此畫可稱佳作。
畫卷的正上面寫著一行字「党進落馬圖」,邊上還有一串小字:「統和五年,六月七日,党進為耶律題子射落馬下,特作此畫……」然後還有一個漆紅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