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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進給了身後武德司的小卒一個眼色。
小卒直接上腳,將邢抱朴踹倒在地,說道:「見到陛下,還不行禮?」
邢抱朴繃著臉,爬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依舊一言不發。
羅幼度揮了揮手,對著兩人道:「朕不管你們是誰的臣子,忠於誰。現在朕給你們一個任務,幫朕安撫好大定府的百姓,朕讓城裡的兵士配合你們。事成之後,你們要走,朕送你們離去,想要留下,朕記你們功。繼續揣著架子,就要你們的腦袋。張進……」
他叫了張進的名字。
張進心領神會,抽出了自己的佩刀。
邢抱朴、張雍意外的互望一眼。
邢抱朴眼中閃過一絲感動,先一步道:「臣願助陛下安撫城中百姓。」
其實邢抱朴在給擒拿住的時候,就是在安撫混亂的百姓。
邢抱朴的才能早已得到證明,耶律必攝撤退先行掩護一批對契丹有用的人才北去。
邢抱朴就是其中之一。
但是邢抱朴逃了出來,選擇了留下。
邢抱朴在大定府為官八年,對於城中百姓有著一定的感情。
耶律必攝以此手段撤退,他能夠理解,但接受不了。他改變不了一切,只能選擇以自己的影響力,安撫城中百姓,讓他們儘可能地減少傷害。
在這時給張進武德司擒了來,故而一身怨氣,對誰都沒有好臉色。
但見羅幼度將他請來是為了城中百姓,邢抱朴感動之餘,順水推舟便接受了他的好意。
張雍情況與邢抱朴有點區別,他是給契丹遺棄的存在。
如他這類大儒名聲顯赫,學生遍地,自然少不得倚老賣老的嘴碎,對於看不慣的事情批評幾句,過過嘴癮。
耶律必攝在位期間,受到中原的威脅,發展軍備擴建軍隊。
這一切少不了要錢。
故而契丹的稅賦很重,百姓生活得並不好。
張雍沒少罵耶律必攝是暴君。
若非張雍威望太高學生太多,耶律必攝早就有將他除去的心思了。
張雍這類人,嘴巴是讓人厭惡了一些,可他的德行是毋庸置疑的,在給擒來的時候,也打算發動自己的人脈,再想辦法穩住大定府的局勢。
他以教書育人為己任,並沒有出仕的念頭,此刻也一本正經地作揖道:「老夫亦願意幫助陛下,穩定城中亂局。」
「好!」羅幼度知道這種關鍵時候,他們千百句話,比不上邢抱朴、張雍這兩人的一句話,給了兩人很大的權力,說道:「帶他們去見姚內斌,讓姚內斌配合他們行動。」
邢抱朴在百姓心中有著很高的地位,如同青天大老爺,他的話百姓願意聽。
而張雍在城中士林、豪紳之中有很大的威望。
他們聽聞張雍聯繫上了中原天子,正在為他辦事,皆如打了雞血一樣,想要在新主面前表現,憑藉他們往日的影響力,讓城中的百姓聽從號令。
這解決了動亂擴張的基礎,剩下四處搗亂的根源就顯而易見了。
大定府的動亂,因為邢抱朴、張雍的相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趨於穩定。
羅幼度見大定府情況好轉,放棄了入城親自穩定局面的念頭,對身邊左右說道:「走吧,去城北!」
他本打算如果姚內斌鎮不住場面,他親自入城接見城中豪紳宿老以及遺留官員穩定局面。
現在大定府已經無須他親自出馬,轉道城北,可以同時兼顧大定府與追兵的情況。
抵達城北,羅幼度收到了高懷德派人傳來的第一份前線報到。
傳令兵牽著戰馬,行了軍禮,說道:「陛下,馬帥讓屬下轉報陛下,他在城北二十里外追上敵軍,與之交手。發現契丹並非緊急退卻,而是以步卒殿後,懷著誘敵之意,徐徐而去,大有激我軍深入激戰的意思。」
羅幼度眨巴了一下眼睛,望向身後的符彥卿道:「對方這可不是撤退,而是想與我軍決戰?」
到了這一步,符彥卿也想通了關鍵,沉聲道:「好算計,以火燒大定府作為開局,表面上是製造混亂,為自己撤退作掩護,實際上是為了困住我一部分兵馬。想必對方已經看出了我軍因為氣候問題,兵疲傷凍的弊端,又看破我們不會讓他們從容退去的心思,特地設局一戰……」他倒吸了口涼氣,說道:「多虧陛下謹慎,並沒有貿然追擊,而是選擇讓馬帥糾纏,打算天明再戰。真要急於求勝,一頭扎進去,後果不堪設想。」
他說著讚嘆道:「想不到除了耶律屋質以外,契丹還有如此能人。」
盧多遜提醒道:「姚指揮使那邊恐怕抽不出人來,也只有劉指揮使的神衛軍可用,但神衛軍裝甲過重,不適合追擊。在大冬天裡,穿著五十來斤鎧甲行動一夜,真到明日,怕是也沒有多少戰力了。我們能夠動用的騎兵只有三萬,對方初步估計,至少還有六萬,算上跟他們一起跑的貴族私人武裝,只怕更多。」
第九十五章 萬全大陣
聽著盧多遜的分析,羅幼度只是略作沉吟便道:「我大虞縱橫天下,焉有怯戰的道理。傳令給馬帥,讓他繼續襲擾,纏住對方。另外讓韓令坤、曹彬往馬帥方向收攏。即便不能給敵重創,也要從他們身上咬一塊肉下來。」
他言語中充滿了自信。
這並非輕敵,更非驕意。而是大虞軍人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培養出來的自信,不管對方人數幾何,不管情況惡劣與否,都懷有必勝之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