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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忠道:「我去通報。」
「不用了!」羅幼度有心看看張雄在幹什麼,揮了揮手,讓他們忙自己的去。
走進張雄營帳。
羅幼度見張雄正趴在地上寫字,寫的是「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
這是六甲里的內容。
六甲是這個時代兒童的啟蒙讀物,識字基礎。
對於羅幼度的到來,張雄毫無察覺。
羅幼度在一側蹲下,看著寫得歪歪扭扭的字跡,說道:「不錯,張都頭有心了。」
聽到聲音,張雄這才發現身旁的羅幼度,趕忙起身道:「見過都指揮使!讓都指揮使見笑了。」
羅幼度道:「用心學習,有何可笑。不過你現在識字意義不大,不如讓識字的人給你讀。三國時期,蜀國有一大將王平,就是聽別人念書,念兵法,再通過實戰,習得了一身本事。」
張雄有些驚愕,道:「原來古人也用這招……」他耿直笑道:「以前特愛聽說話人講故事,想著不能辜負兄弟們對我的信任,就找了人給我念兵書。現在還沒到時候,就琢磨著自己學學寫字。」
羅幼度登時對張雄有些刮目相看,說道「坐下說話,問你些事情。」
張雄規規矩矩地在一旁坐下,道:「都指揮使請說。」
羅幼度示意他放鬆,笑道:「我翻看廬州的政務檔案,發現了有一種叫『博征』的政策,你與我說說。」
張雄一聽到「博征」二字就來氣,憤憤不平地道:「也不知是哪個給惡鬼啃了良心的牲口想出的餿主意。這日子本就沒法過了,還強迫我們用粟米、帛布換鹽、茶。手上是一點布都沒有,一家幾口就三套衣服,大郎、二郎幹活一人一套,還有一套誰出門誰穿。我的那件麻袋衣,不知是哪個大戶人家裝屍體用的。」
「茶葉還有點用,煮著喝,泡著飯吃,能提提味。鹽真的一點用的沒有,那東西,吃多了傷身。我家的鹽,多得無處堆放,好些都直接倒溝河裡了。」
羅幼度目光灼灼地說道:「如果,我低價收鹽會如何?」
張雄霍然起身道:「別人不知道,我家上上下下都會感恩都指揮使大恩大德。」
鹽這東西古來就是朝廷生財之法。
江淮古來都是產鹽之地,淮鹽更是早在吳王闔閭時代就開始揚名。
唐、宋以來,鹽課常占國家整個財政收入的三分之一至二分之一,而兩淮鹽課又占全國鹽課收入之首。清順治年代,兩淮鹽稅收入占全國鹽稅總數的六成之多。
可見淮南鹽稅的暴利。
但到了南唐這邊,居然成了累贅,不得不說是莫大的諷刺。
原因無他,尋其根源,其實就是郭家人搞出來的事情。
兩淮的鹽,年產量巨大,最大的銷售地就是北方中原。
但自郭威起,察覺江南李氏不安好心,也擔心命脈給江南把控,拒絕兩淮鹽入中原,以河東鹽供給全國。
寧願鹽價上漲,亦不吃淮鹽。
少了中原北地的消耗,淮鹽只能遠賣南平、南漢等人口不足的偏遠地區。
僅次於中原、南唐的大國蜀國有自己的井鹽,同樣拒絕淮鹽入境的。
這樣一封鎖,從來不愁銷售的淮鹽居然無處販賣,越積越多。
不得已弄出了博征政策,將堆積的鹽強行跟百姓換米換帛布,逼得江淮地區人人怨聲載道。
聽了張雄這話羅幼度立刻就放心了,起身道:「不妨礙你練字了,回頭我贈你幾本兵書,能領悟多少,看你自己的本事。記住了,書是死的,人是活的,得輔以經驗,活學活用。」
張雄不住點頭,表示明白。
羅幼度大步走向府衙,南唐沒有本事將淮鹽銷售到中原,自己卻有這能力。
既然如此,何不從江淮百姓手中將無用之鹽,收集上來,再轉入中原北地?
既得民心,又得錢財,兩全其美。
第二十六章 不甘的趙家兄弟
滁州。
占據滁州以後,趙匡胤並沒有立即出兵再戰,而是在滁州休養生息。
橫澗山之戰,他們贏得是摧枯拉朽。
但終究是硬碰硬地對決,三十里的追殺,也讓兵士的體力消耗殆盡,需要好好地休息恢復狀態,也給受傷的兵士養傷時間。
滁州軍營。
趙匡胤並沒有如羅幼度那樣住在州府府衙,依舊住在軍營里,跟兵卒在一起,同甘共苦。
至於滁州的事務,他直接丟給了弟弟趙匡義。
並非趙匡胤不擅長處理政務,只是相比繁瑣的政務,他更喜歡軍事也更加擅長軍事。
坐在營帳中央,趙匡胤看著掛在帳內右側的地形圖,目光一動不動,好似要將這幅地圖印在眼中。
他保持這個狀態已經一個時辰了,這地圖也看了千百遍。
滁州附近的州府在什麼方位,相距多少里,一清二楚。
是北面的濠州、泗州,還是東北方向的楚州,亦或者南邊的和州,東面的建武軍還是揚州、泰州?
但凡兵鋒能到之處,趙匡胤都在腦海中演練出無數戰術打法。
只是無一可行。
這進駐滁州,趙匡胤本想著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但是羅幼度正陽大破劉彥貞的消息讓他心底一慌,同時也暗自慶幸,自己殺得夠狠,嚇跑了滁州的守將,白白送了一個滁州給自己,不然又要給羅幼度壓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