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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瓊在第一時間就收到了漢化版的摩尼教經書,看著經書上的內容,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恐懼。
經書的內容太熟悉了,與他自幼學習的東方漢文化有著密切的關係,與之生出了思想上的共鳴。
崇尚強者人之常情,大虞朝廷的強大,配合信仰的加持,摩尼教在短短兩年不到的時間裡,首次壓過了佛教的風頭。
這可是當初他們耗時百年都未成功的事情。
景瓊已經意識到東方的大虞朝廷是在藉助摩尼教來宣揚自己的文化,但他什麼也做不了,什麼也不敢做。
只能看著摩尼教的信徒瘋漲,看著漢文化在內部上下流行。
「回去!」
景瓊有些糟心,大虞的影響力是越來越大,他們的百姓對於大虞的各類生活用具也越發的依賴,喜歡穿他們的衣服,聽他們的音樂,接受他們傳來的信仰,再如此下去,回鶻將不再是回鶻。
可就算知道,他也沒有任何辦法。
實力完全不成正比……
涼州的李處耘、河湟的耶律休哥、寧夏的折御勛!!!
李處耘自不用說,那是五百干翻五萬的狠人。
河湟的耶律休哥自從調至河湟以後,雖然沒有高舉仁義大旗,但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無不彰顯仁義二字。
這位契丹的名將是真有儒家將帥之風,吐蕃的牛羊吃草過界,耶律休哥很熱心友善的將牛羊還回去,嚴以律己,寬以待人,言出必行,熱情友善,不但讓河湟百姓信服,河曲、青海的吐蕃人都知道河湟有一個好說話的統帥,紛紛要求歸附。
這人善被人欺,耶律休哥這種性格與當初的剛猛霸道慕容延釗完全相反。
有不開眼的就覺得他好欺負,結果自然不言而喻。
上了戰場的耶律休哥完全就是另外一副面孔,剛毅決絕,雷厲風行,將意圖占便宜的吐蕃軍閥以及河湟內部不安分的舊吐蕃貴族清掃乾淨,得了一個半面菩薩的稱呼。
折家以府谷為基,雖代代忠良,卻又無可避免造成了軍閥的事實。
當年折德扆便因不願意調任離開府谷,滅契丹這樣的大戰役,折家上下無一人參戰。
新一代折御勛、折御卿皆是志向遠大之輩,沒有折德扆老一輩的堅持,願意離開府谷。
羅幼度便將折家調往了寧夏,坐鎮富饒的塞上江南。
就西北這有李處耘、耶律休哥、折家兄弟組成的軍事力量,任何一方都不是現在的甘州能夠應付的……
景瓊現在是一點也不敢招惹大虞這個龐然大物,只覺得人生憋屈至極,這個可汗的位子,坐得是一點意思也沒有。
帶著無奈與不甘,景瓊向自己的王宮走去。
還沒有走到王宮,卻見一騎倉皇而來:「大汗,大汗,不好了,大虞,大虞萬餘騎兵向我們這裡殺來了。」
景瓊只覺得天昏地暗,顫聲道:「那個混蛋不開眼,得罪了祖宗?」
他對於當年沙匪之事,可是記憶猶新。為了不受第二次,他不惜動用所有軍力,對於境內的盜匪展開毀滅性的打擊。
這一次卻不知什麼緣由……
「快,立刻傳令下去,讓所有兵士都撤回城中,禁閉四門。」
景瓊是完全沒有正面硬剛的念頭,即便大虞真的打上門來,他也只能只敢據城而守,與大虞接觸得越頻繁,越能體會到現在大虞的強大。
實力的差距已經不是人力可以挽回的……
戰戰兢兢地等了兩個時辰,景瓊方才得到李處耘的通知。
李處耘的使者正是張齊賢,這位歷史上的飯桶宰相終究抵不過封侯拜相的誘惑,並沒有如文人一般走正常進士科的路線,而是報考了特科。
科舉是分好幾種類型的,其中最重要的是進士科,其次是諸科,裡面包含了九經、五經、禮科、明法科、術數科,然後才是特科,特殊人才。往下還有詞科、明字科等……
以張齊賢的才幹,考進士科才是目標,但他卻放棄了進士科,連諸科都不考,而是選擇了特科,可驚掉了汴京上下一大批人的下巴。
特科跟進士科的差距可不是一星半點,進士科那是成為宰輔的捷徑階梯。放棄進士科而考特科,在大虞朝廷那是最愚蠢的選擇。
羅幼度看著高中魁首特科的張齊賢,忍不住將他叫來詢問情況。
他看好的幾人中,張齊賢就是其一。
得知張齊賢有投筆從戎的雄心壯志,自然給予支持,將他調往了涼州。
張齊賢一如既往地能吃,而且什麼都吃,胃口好了,市面上的假藥都會買來拌飯,原本就肥碩的身子骨在涼州養的更加壯實,一身的橫肉,沒有半點的文人氣,真露著身子,手裡拿著殺豬刀,就同屠夫沒有什麼兩樣。
竇儀是騎驢宰相,張齊賢就是騎駱駝大臣,尋常的馬匹根本駝不動。
看著膀大肥圓的張齊賢,景瓊忙道:「張先生,到底發生了何事,卻不知朝廷為何如此興師動眾?」
張齊賢靦腆地笑道:「歸義軍曹延敬暴斃之事,景大汗應該聽說了吧。」
景瓊一臉愕然,說道:「曹節帥死了?什麼時候?」
其實他哪裡不知道,沙州回鶻與甘州回鶻相互間有著一定的往來,是最早知道消息的一批人。
今日外出散心也是因為錯過了奪取歸義軍的大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