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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年國運大漲,汴京人數突飛猛進,每年上元節都會因為擁擠而出現不小的事故。
尤其是去年,前線大捷,虹橋之上那是人山人海,高聲歡慶,近百人給擠落下水,情況混亂。
盧多遜雖為宰相,但拍馬之功卻日漸精進,立刻聯想此事,高聲道:「陛下心系蒼生百姓,定是念及年初虹橋之事,仁心聖德……」
說了老大一通,然後高呼:「陛下聖明!」
羅幼度都讓他吹得有些臉紅,道:「朕為天下之君,自然為天下先。」
隨著新年即將到來,朝廷逐漸忙碌,尤其是禮部更是如此。
除了各處慶典以外,還要接待入京朝貢來賀的四方諸國。
契丹的覆滅,在東方這片大陸上已經找不出任何能夠與大虞相比的勢力,不管真心假意,四方諸國都派出了使者,已經有了萬國來賀的跡象。
尤其是薛居正感慨最深,當年大虞新立,藉助奪回幽州、覆滅北漢之威,不少國家想要一探虛實,前來朝賀。
薛居正作為接待大使,能夠看出諸國使者的態度。
不過六年,情況已是天差地別。
「陛下,禮部有一問,告慰太廟時,是否要讓契丹、高麗、倭國方面的官員參與!」
羅幼度略一思索,笑道:「讓吧!不過不是其他的身份,以我大虞朝的臣子的身份參加祭祀。」
雍靖六年,歲首,太廟。
在陪同祭祀的百官中,一個矮小肥胖的中年人,穿著一身紫袍,努力地踮著腳,探著身子想要看一看前面的景象,只可惜他人太矮,完全給前面的高個子遮住了視線。
「莫要東張西望!」
忽地一聲厲喝,嚇得矮小胖子打了一個激靈,腳下一軟,險些跪倒,不管三七二十一,對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就是一陣鞠躬。
這一下讓劉鋹有些尷尬。
在諸多亡國之君中,劉鋹地位最低。原因無他,他並非提前投降,也不是被逼投降,而是自己跑了,然後給丁部領生擒,輾轉落到羅幼度手上的。
相比錢弘俶的榮耀,劉鋹只是得了一個幸運侯帶著幾分嘲弄的封號。若不是他改良了神臂弓,連幸運侯都沒有。
每每有宴席,他都是坐到末尾的那一個。
不想今日祭祀,於侯爵這一列居然有人排在自己的身後,心情大好,起了與之結識的念頭,但見對方獐頭鼠目,完全一副沒有見過世面的模樣,擺起了身份上的譜,呵斥了一聲。
結果換來對方一個勁地鞠躬,一連串的動作渾然天成,讓他防不勝防。
「夠了!」劉鋹趕忙制止,生怕鬧出什麼事故來。
劉鋹低聲問道:「你叫什麼?」
矮小胖子忙道:「成明踐祚。」
「什麼怪名字?」劉鋹嘀咕了一聲,突然想到了什麼,問道:「你是倭國的那個違命侯?」
矮小胖子正是倭國的村上天皇,成明踐祚是他登基前的名字。
當時成明踐祚親自為倭國最偉大的陰陽師安倍睛明捧場,坐看安倍睛明驅動平安京的百鬼覆滅攻入平安京的大虞軍。
結果安倍睛明面對殺將而來的大虞軍跪伏在地,成明踐祚嚇得落荒而逃,躲進了豬圈,讓奈良的和尚搜尋出來,最後送到了汴京。
面對成明踐祚,羅幼度毫不客氣的封他為違命侯,成為亡國之君中最墊底的存在。
成明踐祚道:「正是在下。」
劉鋹點了點頭,一副老江湖的氣派道:「同是諸國降王別跟田舍漢一樣,丟故國的臉,我是諸國降王侯長,最得陛下器重了。想要在汴京過得好,你得聽我的。」
第一百三十六章 願為陛下舞上一曲
劉鋹帶著幾分倨傲的說著,成明踐祚聽的是一愣一愣的。
其實哪有什麼諸國降王侯長,純粹就是劉鋹作為亡國之君,一個幸運侯在同個圈子裡處處讓人壓制抬不起頭。好不容易碰到一個比自己地位低的,本能的心生好感,想要與之交朋友。這樣兩人走在一起自己也倍有面子。
成明踐祚這位村上天皇倒也不是愚蠢之人,只是身為一個傀儡,他自登基起就失去了實權,在倭國屬于吉祥物的存在。他的眼界思想都給困在了皇宮,以至於到了汴京,無所適從。
羅幼度對於倭國又有一種本能的厭惡,對成明踐祚也不上心,更使得對方難以融入汴京的生活。
成明踐祚見劉鋹有提攜自己的意思,趕忙打蛇隨棍上,深揖道:「在下初來乍道,又遠居海外,不懂天朝禮數,還望侯長大人多多指點。」
成明踐祚的謙卑,劉鋹甚為滿意,輕聲道:「在這裡想要混得開,首先得討得陛下的歡喜。只要陛下高興,要什麼有什麼。當初……」
他想說自己當初是恩赦伯,就是因為製造了神臂弓給提拔為幸運侯,但轉念一想,人家違命侯雖說難聽,卻也是個侯爵,自己那個伯,說出來太丟人了,立刻轉移了話題道:「那個,就是前面那個叫李煜的。這臭小子就是給陛下寫了一篇文章,討得了陛下的歡喜,現在於汴京橫著走。」
李煜的父親李璟已經去世了,李煜接替了南昏侯這個爵位。
基於李煜對於中原文化的推動之功,加上當初力勸李璟投降的功勞,羅幼度給他升了爵位,現在是萊州郡公。
劉鋹是滿腔的嫉妒恨,想著如果自己當初跟錢弘俶一樣,直接納土歸順,那該多好,少不得一個王爵在身,心裡那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