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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與孟知兄一番交談,方始明白先聖荀子之言。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君上無道,我輩自然不能坐視百姓陷於水火之中。現今廬州脫難,但和州百姓依然陷於暴政之下。某自當修書於我侄兒吳翰,讓他迎接王師。」
文化人就是文化人,投降都要找一個好的理由藉口。
方惠真早年與吳翰父親吳審禮有同窗之誼,情同手足,後來吳審禮過江時,不慎落水而亡。
方惠真感念當年情誼,將吳翰接至廬州撫養。
吳翰自幼好武,不喜讀書,方惠真便為他尋了槍棒師傅,撫養其成材。
兩人名為叔侄,其實恩猶父子。
現今官居和州防禦使,負責和州軍務。
張良鈺興奮大笑,道:「孟明先生,滿飲此杯!」
他已將寶壓在了羅幼度身上,現在立此大功,好處不會少。
方惠真眼中有一絲無奈,也有一絲慶幸,道:「滿飲此杯!」
張良鈺今日的推心置腹,明顯是受了羅幼度的安排,強行將自己架上賊船。
若不從之,全家遭殃。
到了這一步,也只能上船一路到底了。
何況在他心底也覺得大周遠比南唐更有前途。
只是一時無法真正決定站在哪一邊。
半推半就。
第二十九章 再次內卷
壽州軍營。
郭榮一臉古怪地看著裝著八萬斛的淮鹽的運輸船從眼前駛入淮河,準備沿著淮河中游入汴水,直達國都開封。
「朕一直以為若非即位天子,定是一位出色的商人。現在卻覺得,經商一道,朕不如幼度。」
若羅幼度聽到這話,八成會感慨,此生無憾。
要知道在他的世界裡,郭榮可是中國的五路財神之一。
王溥亦感嘆道:「利用博征苛政,收購淮鹽,盡收民心!羅都指揮使奇思妙想,非常人所能及。」
郭榮道:「在其他州府也用此法可行?」
王溥沉吟片刻道:「可以小試,不可推行。羅都指揮使為人廉潔,八萬斛淮鹽他以朝廷名義收購,事先稟明陛下。將利益所得,分配清楚。所獲利潤,六成歸朝廷,從事購鹽的商人世家得三成,廬州府衙得一成。」
「換作他人,六成歸朝廷不變,其他四成如何分就不確定了。只是迫害商人倒還好,就怕他們不是如都指揮使那般從百姓手中買鹽,而是強征,那便是另一番景象了。」
郭榮扶額苦笑,不再多言。
儘管他多次強調軍紀,相比以前那種所過之處雞毛遍地,確實好了許多,但依舊存在不少欺民劫掠的事情。
這打天下離不開這些兵,郭榮即便心有不滿,也只能適當地殺雞儆猴,不敢真將的他們一一懲處。
淮南富庶,此番對淮南用兵,取江南財富是第一要務。
大周需要淮南的財富增強國力,用來對付契丹這樣的強敵。
他需要的是淮南歸心,而不是陷入一個時時復叛的泥潭中去。
八萬斛淮鹽出了淮水便由汴水抵達開封。
王朴第一時間派戶部官員接手了這批淮鹽,然後由朝廷直接調撥四成份額的周元通寶,同樣由運輸船運到了廬州。
大周的鹽貿易與其他朝代一般,皆是國家負責售賣的。
就算羅幼度收購的渠道不同,最後也得交給朝廷販賣。
毫無疑問,真正獲利的大頭,就是大周。
周元通寶抵達廬州之後,羅幼度大張旗鼓地干起了分錢的事情,弄得人盡皆知。
這錢未到手,商販們還心存疑慮,擔心羅幼度不講誠信,兩頭通吃。
但在分到周元通寶以後,眼中登時泛起了神光。
淮南最不缺的就是鹽,最不值錢的也是鹽。
這種送上門發財的生意,哪有不珍惜的道理。
於是乎,商人們更加積極地向四方收購淮鹽。
不過他們也很快發現淮鹽的收購併沒有想像中的那麼順利。
商人有商人的門路,平民百姓同樣有小民的智慧。
當地的商人都在想你廬州商人憑什麼跨境賺我們州的錢?
平民百姓也在想,既然淮鹽能賺錢,為什麼要賣得那麼低?
然而他們缺少廬州商人具備的關鍵……羅幼度的王師。
各種商販只能在心底暗自念叨:大周王師,為何還不來收復失地?
……
揚子口。
齊王李景達、監軍使陳覺率領兩萬前部,先一步抵達淮南。
李景達說道:「陳監軍,不如我們先去揚州休整,待邊軍使率部到達,兩軍會師之後,再行商討如何進兵?」
李景達雖是親王元帥,但真正的指揮權卻在陳覺手中。
李景達性子剛毅,卻又無可奈何。
現在南唐正是生死存亡之際,李景達只能對著陳覺低聲下氣,以避免主帥與監軍不和,導致戰敗。
陳覺卻道:「大王言之有理,我軍確實需要休整,可沒必要跑去揚州。離我們最近之敵是滁州的趙匡胤,他手中只有萬餘兵馬,難不成還敢過六合,來這揚子口與我們決戰?」
「我軍現在士氣低迷,若再做出怯敵之舉,如何克敵制勝?我看不如在瓜步山休整,等邊軍使會師,大王以為如何?」
他雖在徵求意見,但那語氣可不是跟李景達商議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