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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璟的眼中一切都是朱元叛敵導致的結果,陳覺就算有錯,也是未能及時發現朱元的二心。
柴克宏整合了南唐的軍事力量,發現手中的歪瓜裂棗只配固守長江與金陵。
沒有二十年的休養生息,南唐根本沒有任何反擊的機會可能。
問題是長江對面的大周會給他們二十年嗎?
看架勢,那勢頭今時今日就要席捲江南……
他這個大將軍都要崩潰了。
見無人說話,李璟長嘆道:「朕手中有一封南平王的勸降信,爾等如何看待?」
馮延巳硬著頭皮道:「周軍勢大,不可力敵,不如歸降,尊其正朔。」
這個時候,馮延巳已經不敢說北賊了。
李璟忙道:「何人願往?」
馮延巳繼續道:「臣推薦孫相,孫相為我朝才士翹楚,非他不能擔此重任。」
南唐不亡,內鬥不止!!!
第六十九章 莫名的從君從父
和州府衙,已經臨時改為大周行在,做了小小的裝修。
孫晟、李德明整理了衣著,相互對望一眼,彼此眼神鼓勵,一步一步走向堂前。
在聽馮延巳舉薦自己後,孫晟便知他沒安好心。
這種遞交降表的使者最是難做。
妥協給罵,不妥協又打不過。
使節受辱等同君王受辱,個人態度高了,讓敵人殺,態度低了,回來自己人殺。
左右不是人。
但作為南唐清流派的代表人物,孫晟亦彰顯了自己的擔當。
他毫不猶豫站出來,看著馮延巳一字一句地道:「此行本應你去,只是若我推辭,有負國恩。為了報答先帝知遇之恩,某今日走這一趟。能談妥最好,談不成便死在周營,不令君王受辱。你身為國之大臣,理當知道君辱臣死之理,望君日後莫要誤國。」
他此話一出,連馮延巳這五鬼之首的奸佞都忍不住自覺慚愧,反省了足足一日之久。
這一次接見南唐使節,郭榮並沒有安排什麼刀兵儀仗,以正常的禮節接見了孫晟,陪同的官員也就簡單的三人,范質、王溥、羅幼度。
孫晟、李德明先以下國使臣的禮節向郭榮行禮,表明了此行的態度,同時並沒有做過多的客套,而是開門見山,單刀直入,說道:「我主願去帝號,割讓江北十四州,每年上貢歲幣百萬贈給君上,懇請君上念江淮百姓之苦,罷兵回朝。」
郭榮面色如常,心底卻是怦然心動。
這是他們當初約定的最好結果。
如果真要強行走王朴《平邊策》先南後北的策略,現今大周已經到了師老兵疲的境地了。
一個壽州他們打了近乎一年,長江天塹以及南唐的國都金陵都不會比壽州更好打。
這大半年征伐,大周的經濟也受到了一定的影響。
何況還有北漢、契丹威脅。
而且在壽州與南唐僵持,與在江北與南唐僵持,這後勤壓力差別不是一星半點。
真要硬打南唐,他們也受不了。
現今大周已得江淮富庶之地,每年又能從江南獲得百萬歲幣。
這結果比硬攻江南更加實惠。
羅幼度也帶著幾分意外地看著孫晟,心中暗道:「南唐還是有能人異士的,這條件,讓人無法拒絕。」
哪知郭榮卻沉著臉道:「又想搪塞朕?當朕是三歲頑童,隨意欺瞞?」
孫晟從容不迫地道:「我主稱臣納貢,並非虛文。陛下南征不服,而今弊國已經俯首歸命。古來聖名帝王莫不以仁德宣召四方,君上乃中原天子,焉能趕盡殺絕?」
郭榮冷哼一聲:「俯首歸命?」
他將案几上的一封信拿起,遞給身旁侍從說道:「你自己看,這是你主親筆書信,信中可有半點臣服之態?」
羅幼度看著那熟悉的信箋,這不就是柴克宏給他的信?
信中內容,他不曾看過。
此刻也忍不住猜測其中內容。
孫晟接過信箋看著裡面的內容,額上汗珠不由冒出。
這封信是大周最困難的時候所寫,那個時候南唐全線反撲,大有將大周驅逐出淮南的勢頭。
李璟本就有文人浮誇之氣,用詞也多誇耀之處,什麼大周氣焰已失,若得先生相助,反攻中原指日可待等等云云。
這種話,誰信誰是棒槌。
可白紙黑字又無從辯解。
孫晟只好道:「彼時非此時,我主修書時還不知君上天威,方有此言。現今我主畏懼陛下神武,甘願臣服,絕無二心,望陛下明鑑。」
郭榮認可地頷首點頭道:「如此說法,倒也說得過去。只是朕此刻想知道,朕麾下羅先生與你主麾下重臣周司徒之女的婚約是否屬實?他們自幼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有三生之約?」
羅幼度聽得有點懵,什麼三生之約,暗忖:「莫不是柴叔父說的那個?」
孫晟有些不知所措,這國事商討得好好的怎麼扯到這事情上了。
不過此事他恰恰知道一點內情。
早年孫晟在宣武節度使朱守殷徵辟為節度判官,當時唐莊宗李存勖在兵變中被殺,後唐明宗李嗣源被擁立為帝。
朱守殷作為莊宗舊將,常心懷不安,後在他的鼓動下據汴州叛亂,但很快便兵敗被殺。他不得已拋棄妻兒老小,亡命於陳州、宋州等地,後來逃到了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