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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知做這一個決策,說起來簡單,真行動起來,並不容易。
尤其是在遇到諸多阻礙的情況下,能夠短時間內作出決定,而不是特地徵求自己的意見,或者拖延著等自己回師,直接就拿定主意,難能可貴。
盧多遜、韓微自然明白羅幼度的意思,紛紛誇讚醜醜年少果敢,有陛下之風。
至於韓令坤、石守信則更進一步,直言醜醜有明君賢主之器。
文武之間政治上的敏感在這裡一眼可見了。
羅幼度對於醜醜的態度是明確的,但醜醜終究沒有立為太子,不是虞朝的儲君。莫說不是儲君,即便是儲君,歷史上廢棄的亦不在少數。
故而盧多遜、韓微贊的是「有陛下之風」,就是為了避免意外,這簡單的奉承給人利用。
韓令坤、石守信卻沒有這個心思。
再說了,皇后符清兒是符彥卿的女兒,本就屬於軍方的人。
羅幼度未即位的時候,家中的事情都是符清兒管理的,家中設宴,逢年過節的禮物走動,都是符清兒負責。
符清兒在韓令坤、石守信這類老人眼中更有一重嫂子的身份,理所當然的支持醜醜。
羅幼度並不在乎這些,只是有些歸心似箭,不知覺的加快了前進的速度。
禮部早已傳來消息,說秦王領百官於城北迎接,恭賀凱旋。
只要再走上一段,便能見到心心念念的寶貝兒子了。
走了里許地,遠處塵土飛揚。
羅幼度昂首眺望臉色大喜,隨即又是大驚,來人居然是闊別近兩年的醜醜羅康叡。
羅康叡獨自在前頭騎乘著馬匹飛奔,身後常思德與十餘護衛在後邊守著。
羅幼度心中驚慌,在他的記憶里醜醜可不曾單獨騎馬,趕忙揚鞭而上。
來到近處,羅康叡很利索地拉了韁繩,停下了胯下粗壯的蜀馬,很矯健地翻身下馬,作揖道:「兒臣見過父皇!」
羅幼度鬆了口氣,一想也對,自己對醜醜的記憶停留在離去的時候,那時他才六歲,現在已經八歲了。
六歲與八歲之間,相差的可不是一丁點。
尤其是羅康叡自小在符清兒的培養下練習拳腳,給自己打下了堅實的武功底子,身手動作之敏捷,遠勝常人。
羅幼度下得馬來,看著比記憶中高了近乎一個頭的兒子,上前一把將他抱起,原地轉了一圈,笑道:「好沉,再下去。父皇可要抱不動你了!」
羅康叡明顯有些害羞,身子有些僵硬,儘管有些懷念父親的懷抱,但自己好歹也是監國秦王,太過羞恥!
羅幼度放下羅康叡,比了一下,自己走之前,醜醜還在自己的大腿處,一眨眼就快到腰了。
他認真端詳了醜醜好一陣子,然後才望向後邊的常思德。
常思德並未打擾兩人父子敘舊,此刻見羅幼度目光望來,方才上前拜見。
羅幼度嘉獎了常思德幾句,此次北征明顯是撈功績的大好機會,但常思德卻無怨無悔的留了下來,鎮守京師皇城。
羅康叡也在這時接受了韓令坤、石守信、盧多遜、韓微等人的見禮。
雙方並沒有細談,羅康叡提醒道:「父皇,竇相、趙相、薛相在前面等著呢,孩兒收到父皇的消息,思念心切,不願再等了,便先一步策馬而來。」
羅幼度帶著幾分寵溺的道:「你呀,回去要跟幾位相公賠禮……」
羅幼度上了馬,看著羅康叡安全的跨上了馬,邊走邊道:「什麼時候學會騎馬的?」
羅康叡帶著幾分驕傲的道:「七歲生日的時候,娘親教我的。」說著,他委屈巴巴的道:「本想騎著父皇送的白燕,母親卻是不讓。她說要不騎小乖,要不坐車轎。沒別的選擇,孩兒只能騎小乖了。」
「哈哈!」羅幼度聞言大笑,也知符清兒的良苦用心。
白燕是府州馬場培育出來的汗血馬駒,天神的寶駒胚子。
羅幼度當時準備送給李繼隆一匹寶駒,意為朝廷麟駒,這位歷史上戰契丹破西夏的名將是少有能夠與耶律休哥叫板的人物,已經逐漸成年。
羅康叡知道後,吵著也想要一匹。
羅幼度選了白燕送給自己的兒子。
不過這種馬駒即便還未成年,脾氣也大的很,而且沒有經過嚴苛的訓練,容易受驚失控。
平時在特定場合騎乘無妨,即便摔下馬來,也不至於重傷意外,非特定場合,羅康叡的年紀把握不住。
小乖則是蜀地馱馬,性情溫順,處變不驚。歷史上唐朝後宮,楊玉環她們宮中婦人打馬球騎的就是這玩意,矮小壯實,跑起來四平八穩,不精於騎馬的人都能騎著溜達,特別安全。
當然別指望這種馬能有多快的速度。
向前行了半里地,大虞官員列隊相迎。
趙普還是老樣子,一臉的淳厚,笑容傻傻的。
薛居正作為文臣一派的顏值擔當,風采依舊。
唯獨竇儀身子有些佝僂,鬚髮灰白,老態嚴重。
羅幼度心中一酸。
自己出征在外,醜醜年少,只有選擇決策權,拿不了什麼主意。趙普的主要任務是穩定朝局,管控百官。行政上的瑣事大多都落在竇儀的身上。
儘管有很多官員輔佐,但主君不在,幼主年少,他這首相擔負的壓力無疑是最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