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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她多愁善感的性子,背後指定沒少流淚。
心病還得心藥治,羅幼度已經決定,接下來多跟自己的周修儀多多交流一下吳儂軟語,以緩解她的焦慮。
接下來的幾日,羅幼度與朝中文武大臣的主要心思都用在對於隴右河湟地區以及涼州的軍事任命。
定下來的三節度管西方軍事不變,但在原有的基礎上,分別給他們加了刺史的官職。李處耘在涼州節度使的職權上加了涼州刺史,李謙溥在青唐節度使的職權上加了西寧刺史,慕容延釗同樣以鄯州節度使加鄯州刺史。
這方面的議論比較大。
畢竟這節度使的權力好不容易給打壓下來,又要加強節度使的權力,讓朝中的文臣很是擔心。
朝中武臣自然是相反的心態。
對此羅幼度也有一定的考量,很多事情不能一概而論。
這邊陲之地,不同於一般地方,尤其是隴右、河湟、涼州現在遇到的情況,更加不能一概而論。
境內絕大多數都是聽不懂漢語,不會說漢語,以畜牧為生的吐蕃人、吐谷渾人、羌人,乃至於吐蕃化的漢人……
面對這些人,強迫他們學習漢語,強迫他們耕地務農,強迫他們改部落居無定所,為村鎮定居,少不得會因溝通或者交涉問題衍生矛盾,甚至引發事故。
懷柔第一,說在嘴上,付以行動。
但對於不接受配合的刺頭,必要的時候必須要用強硬的手段,來處理各種突發問題。
無論如何,以維護朝廷諸夏的利益為上。
羅幼度作為後世人,在這方面看得比誰的清楚。
身為中國天子,諸夏利益重於一切。
在諸夏利益面前,夷狄的一切都得讓道。
這管理者手上若無手上一定兵權,那就缺乏說硬話的底氣。
非常情況用非常之法。
道理古往今來都存在於拳頭與真理之下。
先有強權,才有真理。
等李處耘、李謙溥、慕容延釗穩定了局勢,再以換防的手段,將他們調離西方,同樣可以避免軍閥的誕生。
與此同時,沈義倫、李昉加上之前的呂端、宋雄,羅幼度將廟堂上的一批後起之秀都丟到了西方歷練,以獲取晉升的資本。
就在羅幼度處理隴右、涼州事物的時候,荊南衡州的張文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兵潭州,斬殺潭州刺史廖簡。
荊南震動……
居於朗州武陵的周行逢得知張文表出兵的消息,氣得破口大罵:「可恨小兒,不感念吾不殺之恩,竟事先造反。不將張賊挫骨揚灰,難消我心頭之恨。速速點齊兵馬,某要親自破敵……」
周行逢早有殺張文表之心。
原因無他,為除後患。
周行逢今年不過四十三歲,但因早年拼殺,傷了身體,四十以後就有大限將至的感覺。
為了給自己那不足十歲的孩子減除後顧之憂,這些年他一直都在誅戮異己,將自己昔年的老兄弟以及舊將一概殺之。
至今之餘張文表一人。
周行逢深知,自己一旦有異,他必然造反,處心積慮想要將之除去。
只是張文表狡猾多智,沒有給他機會得手。
周行逢也不敢擅自啟動刀兵,怕給中原南下的藉口。
羅幼度破契丹、滅北漢,軍訓定難軍,收復隴右、涼州,比當年的郭榮更要厲害可怕。
周行逢一直以為張文表會懼怕他這位兄長,等到他病逝以後才會動手。
不想居然半點不給他這曾經的兄長面子,一口氣就將潭州拿下了,還殺了他最信任的愛將廖簡。
周行逢難免氣急敗壞。
楊師璠道:「大都督不妥,賊兵氣勢正盛。我軍毫無準備,倉促出兵,容易為賊所破。不如命前線嚴防死守,大都督將四方可戰之兵聚於朗州,再度出兵,定能輕易破之。」
周行逢掌控的荊南並未立國,他的官職是朗州大都督、武平軍節度使,節制武安、靜江等軍,加檢校太尉。故而以大都督相稱。
周行逢不以為意地大笑:「楊將軍過於杞人憂天,就張文表那屠夫,第一次殺人,尿褲子的慫貨?也知兵事?」
真不怪周行逢看輕張文表。
他們這一夥兄弟出生都是下九流的貨色,能夠稱霸一方,靠的就是這道德淪喪的亂世,憑著滿腔的血氣之勇,一步步殺出來的。
張文表是他們十兄弟中最不起眼的一個。
第二章 一統南方的訊號
汴京,皇宮。
羅幼度接見了大功告成,前來復命的盧多遜,笑道:「平身,坐!我軍平定江南,這第一份功勞,便是盧卿此功。」
盧多遜心花怒放,臉上卻故作鎮定,說道:「皆是陛下威望蓋世所致,屬下在荊南了解周行逢、張文表之細節情形。發現彼此矛盾重重,一直未起刀兵,實乃懼怕陛下之故。怕陛下趁機為由,將他們一網打盡。」
「因故屬下分別收買了張文表、周行逢的親信。」
「讓周行逢的親信告訴周行逢說陛下現在將心思用於西方,短期內顧不得荊南,可趁此機會除去張文表。」
「同時讓張文表的親信告訴張文表,就說周行逢大限將至,為了給自己兒子鋪路,必然會趁著中原西征無暇顧及江南的時候,將之除去。應當先下手為強,以免步入其他幾兄弟的後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