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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熙載鐵青著臉,氣急敗壞地衝進了李景、李從嘉的屋舍,手中拿著的正是李從嘉做的那首《往事只堪哀》。
「李侯,這是六公子所作?」
李景正躺在床上用膳,接過韓熙載手中的《往事只堪哀》,看了一眼,還未反應過來,道:「是犬子所作,怎麼了?」
韓熙載怒道:「現在什麼時候,你們在中原朝廷的國都,追思往事,懷念故國,這合適嗎?」
第八十七章 人得向前看
朝會!
李昊一臉憤慨地厲聲道:「陛下!您胸懷寬廣大度,對於李景、李從嘉不究過往,妥善安排,甚至還授予官爵。可他們非但不感念陛下大恩,還作詩思念故國,心懷怨懟,有不安謀叛之心,確實可惡,請求陛下嚴懲。」
李昊說完,立刻就有附和之音傳來。
羅幼度一臉古怪好笑,就李景、李從嘉,還謀叛?
誰願意跟著他們?
羅幼度道:「怎麼回事?」
李昊當即就將李從嘉作的《往事只堪哀》念了出來。
羅幼度聽罷,頓覺耳熟,但他現在的文學功底遠勝未來的自己,對於字句間的感觸更深。
不得不說,這李從嘉在詞句中的造詣,驚世駭俗。
不過短短數十字,那淒涼之感,亡國之痛,故國之思,在字句中暴露無遺。
勿怪有人說,李白之詩,李煜之詞,可謂詩詞界的巔峰。
羅幼度自然明白李從嘉為人感性,多愁善感,只要觸動心弦,便有佳作面世。
這《往事只堪哀》九成九是傷感之作,懷念故國是真,心懷怨懟,不安謀判,那就是臆想了。
不過李景身份特殊,從他屋中傳出此詞。
尤其是在這時候讓人遐想,無可避免。
羅幼度心知如此,卻也沒有為李景、李從嘉說好話,而是道:「令御營司將南昏侯寢居圍困,詳情交由開封府調查處理。」
寇湘已經升為開封府第一把手,不過依照慣例,這開封府尹是給未來皇儲的,因故寇湘當前是權知開封府事。
寇湘現在已經成為開封汴京最惹人驚懼的催命判官。
不過他跟他未來兒子一樣,頑固方正,眼裡揉不得沙子,讓他處理此事正好。
關鍵是得嚇嚇李從嘉,懷念故國就懷念故國,還懷念的那麼高調,隨手就是千年流傳的名篇。
就不知道作首詞吹捧吹捧本天子?
吹捧高興了,別說是《往事只堪哀》,便是作出要命的《虞美人》,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李景、李從嘉受到了軟禁。
江南的那些降臣,人人皆驚。
有的選擇與李景、李從嘉劃分關係。
有的在想法子能不能伸以援手,畢竟君臣一場。
徐鉉、徐鍇兩人找到了韓熙載。
「叔言,你在中原人脈廣,求你救救李侯跟六公子吧。」
韓熙載最早就是北人,而且家世顯赫與韓愈同宗,弱冠之年,高中狀元,交友滿天下。南逃江南時,還跟李谷一起在正陽立誓。
韓熙載對李谷說:「吳國如果用我為宰相,我必將長驅以定中原。」
李谷笑著回答:「中原如果用我為相,我取吳國如同探囊取物。」
李谷遇到了郭榮,真的成為了後周賢相,攻取淮南,有他一功。只是因與郭榮意見相左,鬱鬱而終。
至於韓熙載,遇到了一群阿貓阿狗,悲劇的無所作為。
韓熙載道:「非我不救,而是此刻越救越糟。你我身份本就特殊,若費盡心思救援,豈不正對了不安謀判之舉?」
徐鍇急道:「那我們只能就此看著?」
韓熙載道:「只能坐等消息,越動越糟,越幫越亂。」
徐鉉看著韓熙載,問道:「叔言兄有多少把握。」
韓熙載道:「八成,當今天子非心胸狹隘之小人。他未直接將李侯下獄,只是軟禁,可看出一二。」
徐鉉意外道:「叔言兄對天子評價甚高?」
韓熙載淡淡說了一句:「無愧聖主之名。」
……
汴京皇宮。
「江南諸臣現在情況如何?」
羅幼度一直讓武德司盯著江南眾臣。
巴蜀諸臣,羅幼度在蜀地都有所了解。
所以回京之後,很快就給他們安排了歸途去路。
在蜀中不好妄動,可到了中原那就不一樣了。
羅幼度想怎麼捏就怎麼捏,將庸才、蠢才都剔除出去,有價值的依照他的價值分配各處為官。
如李昊這樣文采超凡,但是道德堪憂的,直接丟到文學館研究古文。
但是對於江南諸臣,羅幼度缺乏足夠了解,一時沒有妥善安排,存著觀察觀察的意思。
恰巧遇上李景、李從嘉這事,順帶看一看他們的道德秉性如何。
道德不是衡量一個人才的標準,但卻是確認一個好人的基本。
唯才是舉不假,可在個別崗位上,道德比才幹更加重要。
張進說道:「並無異動,嚴續、徐游、游簡言、殷崇義這些與李景劃清了界限,徐鉉、徐鍇這兩兄弟一開始最是著急,不過拜訪了韓熙載之後,兩人都冷靜了下來。餘下幾人,到了三人這裡,都不妄動了。」
羅幼度道:「這韓熙載有點意思。」
他對韓熙載最初的了解便是因為《韓熙載夜宴圖》,作為於北京故宮博物院的珍藏之一,羅幼度前世有幸親眼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