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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上的兵源不多,非重傷不得下城樓。
「曹將軍!」
一個中年儒士走了上來。
曹彬識得來人,羅幼度在和州時常與他打交道,叫袁榮和州士紳領袖,曾經在南唐中樞當任過右僕射,與李璟寵信得五鬼不合,棄官回鄉。
「平章先生!」
曹彬滿身血氣,帶著幾分歉意地道:「彬一身血污,衝撞先生了。」
袁榮看著年紀輕輕彬彬有禮的少年郎,讚嘆道:「好一位少年俊傑,大周有幼度先生,有曹將軍,江南如何能敵。」
「先生過獎!」曹彬客氣地說道:「我們下城去說吧,對方不知何時就會攻來,別驚擾了先生。」
袁榮搖頭道:「無妨,老夫也是見過世面的。豈會給一群即將落敗之師嚇住?老夫此來是受城中士紳所託,全力支持將軍守城。需要何物,將軍儘管直言。常用的巨石火油等物,我等已經在城中籌備,不時便會送上城來。」
南唐大軍壓境,城中的士紳們才逐漸反應過來。
似乎讓羅幼度給坑了。
羅幼度當初說得極為客氣,「在下手中無多餘錢財,若信得過羅某,由某替你們將淮鹽賣了,所得利潤除去給朝廷的,你我七三分帳,你們得七,某隻替府衙收取一些運輸費用。」
這種先取貨後付錢的交易只要主人家信譽足夠,並不足奇。
羅幼度名動天下,況且廬州也是這種交易模式,他們也未多想,欣然同意。
可是南唐大軍這一壓境,立刻有人反應過來。
如果和州失陷,那該如何是好?
羅幼度還會將他們的錢財送來?
就算送來,他們哪敢取。
面對這種情況,和州不失,成了他們利益所需。但為了錢財賠上家族的命運,自然也是不妥,只能靜觀其變。
然而烏江渡口阻擊戰讓城中的士紳看到了曹彬這員小將的厲害,又聽到他的破敵之策,亦覺得和州可守,幾番優勢一加,紛紛做出了選擇。
至於北城外得到消息的陸孟俊亦驚出了一身冷汗。
曹彬這一招確實有點難以應對,但他並不想放棄三面攻城帶來的優勢。
在他的潛意識裡,已經察覺到對面那個小將水平在自己之上。
聚集兵力只攻一門,自己未必是他對手。
這時間拖得越久,最後趕來支援的就不是潘美,而是羅幼度了。
為了謹慎起見,陸孟俊往廬州方向派出了大量的斥候。
這一次他可不敢大意,斥候不但派遣得多,活動的範圍也大了許多。
同時,陸孟俊進一步加快了對和州城的攻勢。
一連四天,和州城依舊屹立面前。
這日激烈的廝殺再度持續了四個時辰。
曹彬得到了士紳的支持,身後有著源源不斷的戰備物資。
礌石滾木自不用說,金汁都不屑用了,換成了一缸缸的熱油。
這燒開的熱油一倒,然後火一點,城下火焰成片成片地燒起。
南唐兵卒靠近城下都需要莫大的勇氣。
整個戰場瀰漫著一股焦香味。
眼見著死傷的兵士不斷被抬下來,陸孟俊亦是一籌莫展,這越攻,他發現和州城越是難打,最初還能看到希望,可漸漸地卻變得如鐵桶一樣,異常難攻。
想著打吳越時那摧枯拉朽的暢快感,陸孟俊哪裡想到小小的和州,竟如此難打,早知道就不接這任務了。
正在此時,前面傳來一陣驚呼。原來和州城門大開,一彪人馬竟然殺將出來,輕而易舉就驅散了城下疲憊不堪的南唐兵。
他們動作迅捷,人人手舉火把,三下五除二地將城下的攻城器械全部點燃。
看著前方的烈焰,自己辛苦從水路運來的攻城器械,變成了一團大火。
陸孟俊真沒想到到了這一步,對方居然還敢開城來戰。
陸孟俊怒喝了聲:「真當老子死了嗎?」
言罷,拍馬挺矟,單人匹馬迎上前去。
身後的親衛兵不敢大意,紛紛跟在身後。
城樓上這時拋下了十數個土罐,砸在地上黃色的液體四散濺射。
陸孟俊雙目瞳孔一縮,趕緊拉著韁繩,不敢上前。
火把從天而降,火焰擋住了他們追擊的道路。
陸孟俊頓覺心累,對方各種守城的應對之法,實在高明,一套一套的讓人無計可施。
這一切套路兵書是學不來的,曹彬這種將門子弟,家中都有許多族中長輩的手札,寫著各種經驗,價值毫不亞於那些傳奇兵書。
陸孟俊看著已經回到城樓上的那名小將,心底突生撤退的念頭。
不過為時已晚!
伴隨著「嘚嗒,嘚嗒」的馬蹄聲入耳。
陸孟俊全身毛孔悚然。
勞模石守信領著騎兵隊抵達了戰場。
曹彬所謂的潘美援兵完全是胡說八道,別人不知潘美手中有多少兵,他焉能不知?
援兵只能是西面舒州方向而來,不會是北面的廬州。
陸孟俊自然忽視了對於舒州方向的偵察。
畢竟在之前的軍事會議上,朱元的五千兵士已經奔向了濡須口支援舒州。
有舒州城的四千守軍,加上朱元的五千援兵,足夠堅持好一會兒了。
他哪裡想到朱元這個一心追求功名的南唐大將,壓根就不願意陪著羅幼度耗在舒州城下,對於朱令贇,他就沒有救援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