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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著一旁的凳子說道:「薛卿坐下,慢慢細說,朕想聽聽你這一路見聞。」
薛居正沉吟片刻道:「回稟陛下,蜀中情況,可用五字形容貧富兩重天。臣入蜀從三峽入蜀,第一站是夔州,此地百姓清貧自得,仰慕我中原。」
羅幼度大感意外,說道:「這話怎講?」
薛居正說道:「蜀地百姓賦稅極重,百姓困苦,但夔州與我峽州接壤。兩地往來商販接續經過夔州,故而夔州境內百姓皆以我朝錢幣為主,受此影響。夔州百姓溫飽無礙,且常與峽州百姓往來,對於我朝稅賦情況,有一定了解,境內大多百姓皆嚮往峽州百姓生活。故而常有夔州百姓東逃的情況發生。」
羅幼度頷首表示明白。
薛居正繼續道:「過了夔州,沿著長江西進,便是開州。從此地開始,百姓漸漸以物易物,往來交易,已不用錢幣。尤其是大巴山的山民,他們只接受以物易物,概不接受一切貨幣,為此多次與地方商人起衝突。」
薛居正一州一州的說著情況,當說到成都的時候,忍不住搖頭道:「入了成都,所見景象令臣嘆為觀止。這成都居於成都平原,受昔年李冰治水影響,成都平原水渠縱橫,農業發達,物產富饒,有天府之稱,可孟昶因為花蕊夫人一句話,直接在成都周邊四十里去田地而種花圃。」
「迎接臣的官員還自豪地對臣說,臣來的不是時候。說若是臣在四五月份抵達成都,便可瞧見沿城四十里遠近,芙蓉盛開,都如鋪了錦繡一般,稱成都為芙蓉城。」
「臣聞之愕然,實在不明白,此事居然值得吹捧?」
薛居正繼續道:「入得成都城,城中景象也令臣咋舌,滿街酒香四溢。這還是在國殤之中,若非國殤,只怕宴樂之風,更加猖獗。」
「臣一路見聞,敢於斷言,蜀中百姓,期盼王師久已。」
羅幼度聽著薛居正將他一路上的見聞言明,心中恍然。
明白了為什麼蜀地如此難攻,宋朝六十六天就能滅蜀。
明白了為何蜀地叛亂不斷,甚至於高粱河車神趙匡義動了放棄蜀地的念頭。
蜀國百姓因孟昶的驕奢淫逸,過著水深火熱的日子,他在蜀國早已喪失民心名望,除成都外的周邊州府就盼著有救世主救他們於水火。
結果來的不是救世主,而是一群惡魔。
宋軍在王全斌的統領下,在蜀地奸淫擄掠,誘殺蜀兵,徹底激起了民憤。
在孟昶的統治下,至少還能苟活。
宋軍一來,活路都沒了。
這不反宋,反誰?
羅幼度悠然道:「滅蜀易,治蜀難吶!」
薛居正正容道:「其實不算難,但要效仿當年昭烈帝大軍過境秋毫不犯,厚樹恩德,蜀地歸心。」
羅幼度微微皺眉,道:「說得輕巧,真要做起來並不容易。」
現在的軍紀比之以往,那是好太多了。
以往的軍隊就是正規匪徒,現在經過兩代人的正己治軍,軍隊風氣大改。
但是蜀地天高皇帝遠,真要有一將頭昏腦熱,干出點事情。
遠在汴京的羅幼度想要挽回局面都不容易。
薛居正也知道這點,說道:「若陛下親征……」
羅幼度等得就是這一句話,說道:「愛卿言之有理。」
薛居正瞠目結舌,一下子不知道怎麼挽回了,他只是隨口提個意見而已……
羅幼度看著薛居正,神秘兮兮地說道:「此事不許說出去。」
薛居正感覺自己上了賊船,默默地同意下來。
接下來的時間,中原朝廷的機構開始高速運轉。
軍餉的調配,糧草的運轉。
各級官員都在為戰事奔波。
戰役的勝負除了前線兵士將官的效死之外,後方的調度也是極其重要的。
各種軍備物資皆往南調。
兩波物資,一波聚在揚州,一波聚在江陵。
曹彬已經抵達揚州前線,他並沒有及時開戰。
這幾日江南大雪,他手中兵士大部分來至於中原北方,對於江南的水土有些生疏。
在這惡劣的天氣下,不宜出戰。
故而於揚州備戰,等著大雪過去。
潘美也抵達了衡陽,接管了衡陽的守備,他並沒有急著進攻桂陽,而是打算等李重進攻破武陵,消滅周行逢以後,再行南征。
南漢也看出了潘美的意圖,打算趁著潘美手上兵力不足的特點,再次襲擊衡陽,一雪前恥。
結果顯而易見,潘美在羅幼度的調教下,比之歷史上更甚一籌。
處於防守優勢的潘美,將南漢的出擊兵馬,一口吞下,一匹馬都沒回去。
這日朝堂,羅幼度將潘美上書的奏表拿了出來,給予堂下的文武百官閱覽。
羅幼度笑道:「潘招討使在前線探得了嶺南漢國的虛實,他說嶺南偽帝劉鋹庸懦無能,不曉治國,猜忌心極重。他不信任大臣,將國中大事都委任給宦官龔澄樞、陳延壽以及女侍中盧瓊仙。他覺得群臣都有家室,會為了顧及子孫不肯盡忠,特地下了一道旨意,想要得到重用,臣屬必須自宮。」
堂下也是一陣輕笑,這些他們也有所耳聞,只是過於匪夷所思,都將之當作謠言笑話來聽。
畢竟謠言止於智者,這種事情,誰信誰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