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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源看著畢士安、張齊賢說道:「從今日起,才子不在專美於前。」
畢士安會意過來感嘆:「陛下撥亂反正,鬼神莫測也!」
蕭綽反覆看《致全體羅虞將士書》,終究因為年少,未能領會其中深意。
但字句之間透露出來的意思,讓她有些沉迷。
同一時間,羅幼度正在延和殿召見了已經在進奏院任職半年院正的宋雄,給他布置任務。
「宋卿,今日起報紙留一版面,詳細介紹黃河汛情以及禁軍的情況,將他們的事跡,將他們的付出,一五一十地登報,朕要讓天下百姓都知道,朝廷的兵都是軍人,都是為國為家的英雄好漢。」
羅幼度現在的心情極度複雜,有對災情的擔憂,也有對機會來臨的興奮。
他一直在等一個機會,一個授予兵士真正榮譽的機會。
想要打造無敵之師,在五代軍頭行不通的情況下,唯有賦予他們尊嚴榮耀,才能激發他們的信仰戰鬥力。
為何漢唐時候以少勝多是常態?
宋以後莫說以少勝多,以多打少都不見得勝。
歸根究底羅幼度個人覺得軍隊喪失了應有的榮譽感。
尤其是宋朝,好男不當兵,好鐵不打釘。
這話一出來,當兵居然成了一種恥辱。
干最苦最累不要命的活,還討不得好,活成了一種恥辱。
這換誰,誰情願?換誰,誰願意賣命?
相反,看讀書人,才子佳人的美談,什麼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的。
總之就是一句話,才子什麼都好,兵士什麼都差。
羅幼度要趁著文人集團還未起來的時候打破這種愚昧的思想,才子固然值得吹捧,但是軍人一樣值得敬重。
此次的災情,就給了羅幼度這個機會,《致全體羅虞將士書》便是告訴所有兵卒,拋開五代十國遺留下來的陋習,向百姓,向看不起他們的文人證明,他們是軍人,在前線能夠保家衛國,在後方也能護衛百姓,是榮耀在身的軍人,而不是欺負百姓的兵匪。
從此以後,讀書人對標軍人,才子對標功勳在身的軍人。
讀書人不在獨一無二,軍人有軍人的地位,軍人的尊嚴。
第三十六章 殿前司的軍人,為何不行?
宋雄一邊領命,一邊建議:「臣以為可以特別安排官員上前線,讓他們講述自己親眼所見之事,這樣更加有衝擊力。」
宋雄目光灼灼,帶著些許興奮,顯然已經察覺到了羅幼度此舉的用意。
羅幼度滿意地點了點頭,安排宋雄掌控進奏院是用對人了。
十三萬禁軍逆行北上確實壯觀,令人震撼。
羅幼度隨即而來的政治目的,也瞞不過有心人。
思想開明的文人能夠接受才子與軍人共存,思想落後的文人自然覺得武夫連讀書人都不配相比,何況是讀書人裡面的翹楚。
不過面對現在這種風向,向來知道進退的文人不敢多說什麼。
但在特殊的環節使絆子,避重就輕,拋開事實談危害,亂七八糟的,陽奉陰違。
只要涉及核心利益,真就沒有一部分沒有底線的文人干不出來的事情。
如果讓這類人掌管報紙,在這種關鍵時候會報導什麼可想而知。
宋雄不一樣,作為身陷契丹敵占區的讀書人,他深知國家軍事疲敝帶來的危害。
如果不是羅幼度收復燕幽地,宋雄不敢想像百年之後的北方,是否還有人知道自己是中原人。
宋雄也很反感五代十國的那種兵匪,可羅虞朝的兵明顯不一樣。
尤其是此次在羅幼度一手促成的十三萬禁軍北上,即便是宋雄也為之動容。
有這樣的禁軍,有什麼理由不大肆報導吹噓?
羅幼度補充道:「還可以帶上善於繪製繪畫的人,將一些特殊的景象大致繪出來,印在報紙上,效果會更好。」
宋雄遲疑道:「這樣會不會太難了?」
宋雄接手進奏院已經有半年了,對於報紙的印刷發行瞭然於胸。
報紙最大的特點就是即時更新,幾乎每日都需要印刷新的內容。
這刻字是一回事,刻畫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羅幼度道:「無須如刻畫得活靈活現,只要知道其意就好,雕刻簡畫,還是難不倒匠人。非常時刻,再難也得克服。指不定匠人順手了,改良一下技術,反而大妙。」
經過此次開山事件,羅幼度悟到了一件事情。
刻意去尋求完美,不如將不完美的東西拿出來使用。
專業的人用得不順手,自然而然地就會對之進行改良修正。
這科技的發展,為何利國利民?
不就是人類的天性懶惰,用簡單的東西干成困難的事情,一步步發展出來的?
研究了那麼久的火藥,真比不上此次投入實戰,發現問題改良出來的效果明顯。
羅幼度現在完全不在乎刁難手下,反正頭痛的不是自己。
宋雄見狀,也只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
宋雄的辦事效率很高,不過一日,前線兵卒奮勇通渠時,發生的大小事情便登載在了報紙上,個別特殊的如輕傷不下火線,一群大老爺們累得直接倒在堤壩睡覺的繪圖,在任何時代都令人動容。
莫說是淳樸的百姓,就算是年輕一輩的讀書人,讀了也是熱血上涌,恨不得投身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