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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弓珍忙道:「水流湍急,金城四面環山,龍江又環繞金城。金城之富,皆賴此水。」
陳處堯指著龍江的一處說道:「決水改道,從這裡入手,可引水入城。金城宮位於城東,我們以水淹東城,讓金城宮裡的倭賊餵食魚蝦。」
姜弓珍嚇了一跳,這些日子他就覺得這位大相行事果決,幹略過人,大有新羅聖人金庾信的風采,卻不想他出謀如此狠辣,直接水淹金城宮。
「此法可行!只是……」姜弓珍皺眉道:「太子登基,這金城宮是最好的地方,一舉毀去,那多可惜。此外這金城宮附近都是地方豪強,支助我們在山中立足的義士金國炳也居於其中,水淹城東,危害實在太大,可有更穩妥之策?」
陳處堯眼中露出一抹笑意,說道:「據我了解,藤原元名很愛惜麾下兵士。或可以水淹金城宮威脅,讓他們退出金城。三日之內,我們不予追擊,如此可避免損失。只是倭國賊寇在國內犯下累累罪行,就此放過他們。我心不甘……」
姜弓珍咬了咬牙,說道:「太子終須一個落腳之處,還是勸和吧。」
陳處堯說道:「可是?好吧,就依姜都統使之意吧。」
姜弓珍派出了使者,正如陳處堯預測的一般。
藤原元名作為倭國藤原氏的後裔,最是惜命,不願意跟著金城宮共存亡。
藤原元名放棄金城宮,而起義軍放棄追擊。
陳處堯、姜弓珍在藤原元名撤出金城以後,立刻高舉王伷義旗,廣發書信號召高麗義軍歸附。
然後……
除了一小部分人願意奉詔,真正由地方豪強揭竿起義反抗的隊伍,無一人響應。
藤原元名逃到了開城,發現開城上下人心惶惶,早就炸開了鍋。
來到高麗王宮,藤原元名看著以風雅著稱的叔叔藤原師輔,雙眼遍布紅絲,表情猙獰,好似一頭食人的餓狼,心寒膽落地匯報了金城的情況。
還以為會挨一頓訓斥,那料藤原師輔只是揮了揮手,說道:「能夠帶來五千兵士,已經是一大功,下去休息吧。」
高麗義軍四起,他們各地駐軍死的死逃的逃,安全逃回來都成了一大功績。
藤原元名忍不住問道:「叔叔,我們手上還有三萬大軍,為何不去平叛?區區叛賊,安能抵擋我們大軍?」
藤原師輔頹廢的猶如得了瘟病的雞,慘笑道:「我們與國內失聯二十日,哪還有心情平叛?」
第五十二章 唯一活路
日上當空,空氣中散布著一個熟悉的濕熱。
源滿仲罵了一聲:「這該死的地方,一樣的熱。」
高麗、倭國都屬於溫帶海洋性季風氣候,受大陸和海洋氣候的雙重影響,春秋兩季很短,冬夏極長,而且夏季炎熱多雨,那種又潮又熱的滋味極不好受。
這位清和源氏的當主穿著鎧甲,手中拿著蒲扇,卻無心扇風,雙眼死死地盯著遠處的運糧隊。
自聽聞安東府被高麗叛軍攻克之後,源滿仲就意識到不妙,在釜山嚴防死守。
果然有高麗叛軍打港口的主意,在擊退了三波來敵之後,源滿仲逐漸意識到釜山不是久待之地。
儘管對馬島與倭國本土一點消息也沒有,到底什麼情況源滿仲並不知道。
可是放眼天下能夠做到封鎖對馬島,完全隔絕海東半島與倭島聯繫,除了位於他們西方的虞國,沒有任何國家能夠做到這一點。
高麗叛軍越發勢大不說,還要擔心虞國北上,一旦對馬島虞軍與高麗叛軍有了聯繫,相互配合,再多的兵力也得折在這裡。
源滿仲的情況比橘遠保還要不如。
橘遠保所在的橘家,為了家族將幾代人的積蓄賭在了這一次。
而源滿仲所在的源家從他父親開始,傳到他這裡也就是兩代,家無積蓄。
全靠源家給藤原氏賣命,換來的支持方才有的這一點點家底。
沒有了就真的沒有了。
源滿仲將自己手上的這點家底看得比自己命還要重要,哪裡願意困死釜山?
不等得到藤原氏的命令,源滿仲先一步放棄了釜山,往開城撤退。
源滿仲一路北撤,沿途收編各地被高麗義軍擊破的倭國敗卒,也打退了不少攔路義軍,直到抵達利川郡的時候,探聽到寧川郡已經給一股兩萬人的義軍占據了。
寧川郡位於漢江之畔是北上開城的必經之路。
前路斷絕。
源滿仲知道不將寧川郡的敵人擊潰,無法順利抵達開城。
他得知寧川郡的叛軍多為吃不飽飯的百姓,心中有了定計,安排麾下家臣佯裝送糧隊,將敵人誘入埋伏圈從而擊破。
源滿仲不怕敵人不中計:他們的後勤斷絕,為了堅持下去,只能掠奪高麗人的糧食。
高麗境內反叛四起,固然有仇恨的緣故,但更多的還是因為吃不飽肚子,活不下去。
糧食在現在的高麗叛軍眼中,比金銀更具有誘惑力。
果然隨著運糧隊的出現,八九千名高麗叛軍爭先恐後地操起武器向他們的車隊迅速地衝去!
他們壓根沒有注意到他們路過的林子裡藏著兩千多伏兵。
黑壓壓的一群人仿佛波浪般擴散開,這就是叛軍的最大特點,組織鬆散,完全沒有建制。
源滿仲望著遠處漸漸遠去糧隊的敵人,不敢有半點馬虎,大氣都不敢喘:縱然對方的缺點很多,但攻占了寧川郡的他們也已經獲得了不少像樣的裝備,加上人數的絕對優勢,即便用計,也不能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