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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禹鈞肅然道:「明日某上殿面見官家,向他陳述此間事情。你且將事情經過詳細寫出,我一併上報,請求官家嚴懲王彥升。」
他雖致仕,但郭榮敬他為人,不但保留了他的俸祿,還給了他面聖的權力,希望時不時地能夠從這位大儒口中聽到一些真話。
「父親!」
竇儀在一旁給出了不同的意見:「關於此事,孩兒覺得應該直接報官,去開封府敲登聞鼓,沒必要動用別的心思。以官家之手,干預此事,並非正途。不如行正常渠道,讓王彥升認罪伏法。如此可給汴京上下以警示表率。」
竇禹鈞皺眉道:「若羅先生尚在開封府,報官無妨。而今他調離開封,開封府待制崔衍優柔寡斷,新上任的判官薛居正,為人倒是方正,可任職至今,不見有其他建樹。至於寇參軍,倒是一個好官,只怕人微言輕。」
竇儀從容笑道:「父親這是顧慮太多了,現在與往日不同。我《大周刑統》公布天下不久,律法清明,正需要人來立威。王彥升恰逢其會,必受懲處。如果讓他逃脫,父親可再行面聖,討個公道,有理有據。」
「您這避開開封府直接面聖,反而不妙。而且,孩兒與寇參軍有過來往,也知道他脾性,值得信任。」
竇禹鈞看著日漸沉穩的愛子,父懷大慰,頷首道:「那便依吾兒之言。」
這能夠高中進士又豈是愚蠢之輩。
竇儀之前工作的環境,影響了他自身能力的發揮。
成為羅幼度的副手之後,來往的都是羅幼度、宋琪、趙普這樣實幹型的人物,自身能力有了十足的長進。
……
這日,王彥升在大街上尋找獵物。
得手過一次以後,他的膽氣更足了一些。
這權勢壓人帶來的感覺,比喝陳年佳釀,睡絕色佳人,更讓人陶醉。
突然他發現一夥開封府的衙役向他這邊走來。
王彥升大感晦氣。
他們的職位工作與開封府衙役有著一定的重合。
開封府負責汴京民生,已經是極其重要的部門了。
如果再給開封府足以管控整個國都秩序治安的衙役,那開封府的權勢就太嚇人。
故而開封府儘管手上有一群衙役維護治安,但人數受到了嚴苛的限制。
然而作為大周的國都,天下的中心,沒有一定數量的兵士不足以維護治安,便多了巡檢司這個部門。
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不過在執勤的時候,偶爾會因職權相同,發生小小的摩擦,相處得並不融洽。
王彥升自持身份,不願理他們,更不想給他們讓路,直接正面對上。
王彥升心頭火氣,正欲說話。
對面的張進一抖手上公文,高聲道:「王巡檢使,請跟我們去開封府走一趟。這是開封府下達的公文,請您過目!」
他說這話的時候,目光灼灼的看著王彥升。
在這大街上動手拿人是經過他們深思熟慮的。
什麼顧及面子不顧及面子的都是屁話。
巡檢司里那些維護治安的人都是兵士,等同一個小軍隊。
這去軍營里拿人,萬一給對方安個罪名,煽動兵士情緒,引發動盪。
這鍋誰背得起?
思前想後,張進決定直接在大街上拿人,大庭廣眾之下,周邊都是見證。
王彥升真要敢胡來,張進他們亦是不懼。
王彥升臉色瞬間大變,真要在這大庭廣眾之下給開封府的人帶走,自己哪裡有臉在軍中混?
「你是什麼東西,敢來拿我?」
張進無畏無懼地上前了兩步,道:「在下只是奉命行事而已,畢士元狀告巡檢使濫用職權,搶奪錢財,威逼恐嚇,還毀聖賢之書。巡檢使真有話說,可去開封府自辯。若想抗法,我等自問不是巡檢使對手。但責任在身,卻也無人退縮。」
他說著看了一眼四周,說道:「巡檢使可知當年王繼勛就是在對面街上為現今的樞密副使拿下的?」
王彥升眼中閃過一絲驚懼之色,自聽到「王繼勛」這三個字以後,氣勢陡然弱了三分。
王繼勛的案子引發的轟動,他王彥升如何不知?
當時的石守信甚至動了給羅幼度一刀的念頭。
自那以後,誰不知道開封府有個閻王羅。
開封府的招牌也是那時候立起來的,沒人再敢小覷開封府。
王彥升又恨又氣,想不到那文弱書生真的敢去報官,早知道就應該直接以細作反抗為由,打死了帳。
「這位兄弟,賣某一個面子,待我回巡檢司安排一下,立刻動身前往開封府如何?」
他堆起了笑臉,怎麼著也不能讓開封府的人就這樣正大光明地將自己帶走。
張進卻是鐵面無私:「巡檢使這話還是留到開封府說吧!」
王彥升瞧了一眼四周,發現開封府的衙役已經從後面逼上了。
加上周邊遠遠看熱鬧的百姓,心涼了大半。
自己真要反抗,只怕最後落得與王繼勛一樣的下場。
王彥升咬著牙,想著自己不過打了書生一頓,搶了一些錢財,也不是什麼大罪,怕什麼。
就為了這點小事?開封府還敢要了自己的小命?敢將自己下大獄不成?
自己為大周立過汗馬功勞,怎麼可能為了這點小事受到嚴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