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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文顯大悟,趕忙舉杯,說道:「口誤口誤,是為兄口誤,區區李煜,焉能比及孟兄。來,為兄自罰三杯!」
他說著豪爽地連飲三杯。
孟慶心花怒放,醉眼矇矓地說道:「不敢不敢,還不敢與白蓮居士相比。其實登報沒什麼難得,只要捨得身外之物,登報不過輕易之事。」
陳文顯、陳文顗互望一眼,皆看出了彼此眼中的震驚還有欣喜。
他們就覺得有問題。
孟慶不能說沒有才華,他的文章詩作確實有些味道,中上水準。但與真正的佳作比起來,就差那麼一點韻味,令人眼前一亮的東西。
良作與佳作之間,就差那一點點說不清道不明的關鍵。
但世間能寫出良作的千千萬,寫出佳作的卻屈指可數。
有些人寫了一輩子的文章,都難得一佳作,有些人喝一壺酒,甚至湊個熱鬧,便能名垂青史。
在長安最簡單直白地揚名方式即是登報。
尤其是汴京報紙已經成為最流行的刊物,作品一旦登報,立刻會受到大量關注。如果入得竇禹鈞、張昭、田敏之眼,便會受到他們的品評,直接就會青雲直上。
只是汴京報紙因為李煜的存在,入選門檻極高,為了不粗製濫造,詩詞文章已經從日刊轉到了周刊之上。
為的就是從千百投稿中,選擇出真正優秀的詩詞文章。個別時候,無好的文章,甚至會刊登一些「冷門詩人」的精彩詩文。
便如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
張若虛才名不小,但是《春江花月夜》卻因各種原因近乎失傳,無人所重,直到明清時期,才真正傳於天下。
因此也讓汴京報紙上的稀缺名額,更加的珍貴。
文章詩作千人千面,在不同人的眼中,或許感覺不同。
孟慶登報的兩篇文章一首詩,陳文顯、陳文顗皆拜讀過。
水準與他們相差不大,可偏偏兩個月內三次登報,這就讓陳文顯、陳文顗兩人暗暗不服了,略微生出了一些懷疑。
陳文顗強壓著震驚,說道:「孟兄,此言何意?」
孟慶腦子暈乎乎的,大著舌頭,隨口道:「進奏院編修宋白是我同窗!」
陳文顯、陳文顗再度互望一眼,眼中說不出的震驚。
宋白?
怎麼可能是他?
宋白字太素,出身廣平宋氏,十三歲就以文采名動天下,有人甚至將他與神通王勃相提並論。是羅虞朝廷第一屆科舉的榜眼,禮部省試之前,宋白就是頭號狀元種子。省試過後,宋白也毫無懸念地力壓狀元索湘,名列第一。
但在殿試的時候,宋白在策問時政上因為涉及民生,出身良好的他,表現略遜寒門出身的索湘。
索湘也被羅幼度欽點為狀元。
以文采而論,索湘遠遠比不上宋白的。
放榜的時候,不少人為宋白叫屈,覺得索湘沒有資格與宋白相比。
事實也證明,索湘這個狀元外放河湟,而宋白則從作佐郎做起,憑藉宏博的學問,一路青雲直上,進入進奏院擔任編修。
第十二章 名動汴京,指日可待
陳文顯、陳文顗一直都將宋白視為自己的偶像。
不只是陳文顯、陳文顗兩人,宋白憑科舉入仕,依仗自己超凡的才學,在無任何後台相助的情況之下,步步登高,成為天子門生,在士林中儼然如偶像一般。
儘管那場科舉過去多年,可至今還有人為宋白鳴不平。
現在高高在上的偶像貪墨?
如果換作其他人,或許能夠理解宋白的感受。
但是陳文顯、陳文顗這兩兄弟卻不然,他們出生於泉州陳家,家資巨富,從來不為金錢犯愁。
在他們眼中錢財都是數字,不值一哂的身外之物。
名望地位才是值得追求的東西,宋白居然會為了一些身外之物,動用私權,將孟慶的文章詩作發表於報紙之上。
陳家兩位兄弟一時之間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是醉酒胡言吧?」
陳文顗愕然看著自己的長兄。
陳文顯也不知該不該信,依照理性而言,宋白應該不是這樣的人,可真要是呢?
錢?
陳家最不缺的就是錢。
用錢來換名聲,這世上就沒有這麼便宜美好的事情。
陳文顯喉結蠕動,忍不住吞了吞唾沫,帶著幾分厲色地說道:「孟兄休要胡言,宋編修是何許人,豈會為金錢折腰?」
孟慶已經到了喝高的地步,自己給自己滿上,一口飲下。
聽得陳文顯的質問,孟慶報以「嘿嘿」的嘲笑。
「宋編修,宋榜眼,宋先生……哈哈,現在混得人模狗樣,在大名府學堂的時候,還不是為了幾個銅子,幫我跑前跑後?他裝得極好,卻瞞不過我。他就是一個貪財之徒……」
陳文顯臉上的厲色消散,漸漸轉為狂喜。
孟慶是大名府人,宋白同樣的大名府人。
兩人對上了!
陳文顯、陳文顗相互看著,相視一笑。
兄弟二人,名動汴京,指日可待。
……
進奏院!
「聖功兄!」
一年輕書生正伏案而寫。
忽聽一人叫喚,帶著幾分茫然地抬起頭,卻見自己的好友郭贄,大步向自己這邊走來,臉上露出少許的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