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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因就在於禮部尚書王仁裕臨時臨急的上奏表示,參加登基大典的四方使者過多,朝廷原有的四方館可能不夠用,需要儘快想辦法解決。
這茲事體大,收到上奏的議事廳四相,著急忙慌地叫著禮部尚書王仁裕,五人一起,親自到延和殿,向羅幼度匯報此事。
羅幼度本因為解決了節度使財權一事,心情大好,這一聽禮部鬧出這樣的問題,瞬間怒了,這周邊使者來朝賀自己的登基大典,結果自己這邊連住所都安排不上。
這可是赤裸裸的打臉。傳出去,他這個皇帝,老臉都要丟完了。
王溥、魏仁浦、宋琪、竇儀四相皆惴惴不安,不敢多言。
本來他們最近就對親和若菩薩,手段若閻王的羅幼度帶著幾分敬畏,見他首次動怒,莫不驚懼。
王仁裕嚇得跪伏在地,忙呼:「死罪!」
羅幼度氣急敗壞地道:「真要是砍了你有用,朕現在就恨不得將你的腦袋砍下來!」
王仁裕瑟瑟發抖,腸子都悔青了。他今年已經七十七了,早過了退休之年,一直堅持工作就是想給新皇帝一個好印象,將來可以討得一個好的諡號。結果偷雞不成蝕把米,弄出了這麼大的事情。
「老臣活了大半輩子,不曾見過如此多的使者來朝,請陛下贖罪。」
羅幼度強壓下火氣,說道:「朕念你年事已高,糊塗行事,不追究你的罪責了,回家好好休養吧。」
王仁裕臉色蒼白,聽明白了弦外之音,這是要他致仕回鄉。
這可比任何懲罰都要重。
微微顫顫的,望向四方,王仁裕見無人幫他說話,泣聲拜道:「謝陛下恩德。」
他戀戀不捨地離開延和殿。
羅幼度道:「重建四方館應該來不及了,諸位可有好的想法,應對此突發事件。以免令新朝蒙羞。」
此次登基大典,得到的反饋意外強烈。
不只是王仁裕意料不到,羅幼度與議政廳的諸多宰相都沒有想到。
自從唐末藩鎮割據以後,朝貢的道路皆為藩鎮所阻,唐朝昔年萬邦來賀的情況早就不復存在。
五代十國也不是沒有強盛的國家,後唐就是其一。
但後唐君王最大的問題是能打沒文化,唐莊宗李存勖是軍事上的天才,驍勇善戰,長於謀略,南擊後梁,北卻契丹,東取河北,西並河中,號稱五代領域,無盛於此者。
天下四分之三的疆域皆入其手。
可他就偏偏是個文盲,政治場上的白痴,浪費了大好機會。
只知打仗,無視外交。
反之契丹趁著中原混戰,一直以正統自居,還特地出兵西域,為的就是讓西域臣服,尊契丹為正朔。
就連孤懸絕域的歸義軍都曾以敦煌國的身份向契丹出使進貢,表契丹為正朔。
故而大周的四方館接待的多是南唐、吳越、西蜀的使者以及武平的使者為主。
偶爾隔個三五年,高麗的使者會來中原一次。
四方館一直都處在空置狀態,也沒有受到足夠的重視。
但是羅幼度收復燕地,在燕地大勝契丹皇帝,以及攻取北漢,令契丹軍不敢南下的消息傳開。
中原的勢頭已經壓過契丹。
周邊攝於契丹淫威的諸多國家紛紛上表進貢,願意恢復與中原的往來,建立關係。
故而此次來朝的四方使節出乎意料的多,引發了四方館住不下的危機。
羅幼度道:「新朝新立,天下也未統一。此番四方來賀,見識認知,勝過臣服。若連最基本的住宿都無法妥善安排,豈不讓四方笑話?又如何願意相信我朝有實力護住商道,心甘情願地上貢,恢復通商?我朝財政吃緊,若能憑此機會,重新開通絲綢之路,於新朝經濟大有利處。」
「今日必須給一個妥善的方案,你們丟得起這個臉,朕丟不起!」
他氣呼呼地坐下,拿過案几上的茶杯,咕咚咕咚地一口喝乾,順了順氣。
魏仁浦道:「可尋工部,查一查汴京城內外可有重新修的別院屋舍。徵調為朝廷所用,在原有的基礎上進行改良,可縮短工期,趕上進度。」
「大善!」羅幼度道:「此事立刻入手去辦。」隨即他說道:「王尚書不適合繼續擔任重擔,登基大典改由竇相公負責……至於外賓的接待,就讓薛居正來吧。」
時間緊急,羅幼度懶得再商議人選,直接點將。
薛居正是後唐清泰二年的進士,才華卓然,同時風度瑰偉是朝堂上少見的帥哥,跟潘美一文一武,堪稱廟堂上的文草、武草。
才氣形貌都有資格充當接待大使。
為了確保萬全,羅幼度在四相退下以後,親自將薛居正叫到文德殿下達指示。
「此番接待各國外賓,只要愛卿做到真實不浮誇,以自信彰顯天朝上國的氣度即可。無須打腫了臉來充當胖子。要相信,即便歷經磨難,我中國永遠有海納百川的氣度,一統天下之決心。」
薛居正初次得到任命,既緊張又激動,中原的官員已經很早沒有遇到這種大量使節一併入京的情況了。
上上下下皆無經驗,不知從何處入手。
但聽羅幼度這話,薛居正瞬間有了底氣。
聽懂了羅幼度的意思,任何虛假的東西,只會表露自己的心虛不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