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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進宮!
李從嘉腦中閃過這個念頭。
儘管機率不大,但為了南唐百姓免受戰禍,他必須要試上一試。
第三章 只為四海歸一
這得到李從嘉求見的消息,羅幼度有些意外。
他知道一旦朝廷對荊南動兵,必然會牽動南方諸侯的心弦。
那些在京的諸國使者也必定會向自己熟悉的官員探聽虛實,以便給南方最準確的答覆。
可直接找上門來,著實出乎他的意料。
「見一見吧!」
羅幼度對於李從嘉並無多少惡感,主要是這位李後主的詞,雖說是天下一絕,但真正上課本的不多。個別幾篇,也是如《虞美人》這樣膾炙人口的佳作,並不難背。
不像李白的《蜀道難》,諸葛亮的《出師表》,那真叫一個怨念。
羅幼度現在還記得自己為了背《蜀道難》給老師留過堂……
也就是穿越在這個時代,真要穿越到李白那時期,羅幼度非得將他關起來,自己背誦自己寫的詩不可。
背不出了,不許吃飯,更不給喝酒。
「見過陛下!」
李從嘉在殿下作揖行禮。
羅幼度細細打量著面前的千古詞帝,之前見過幾次,但都在大場合下,只是過了幾眼,只是有一個印象。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私底下見面,不免細細打量。
這第一印象,還是很帥的。
風度翩翩,俊朗不凡,但一說話,美感立刻就沒了。
那一對大齙牙,實在減分。
歷史上對李煜的記載是豐額駢齒重瞳,擁有帝王之相。
是不是帝王之相,姑且不論,但很明顯,這位詞帝也分得清丑美:高厚飽滿的天庭,靠著這時代流行的軟腳幞頭帽給遮掩住了,但齙牙屬實無法遮擋……
「白蓮居士免禮,朕拜讀過居士的不少佳作。以詞而言,居士可比詩壇李杜。」
羅幼度這番話即對李從嘉的讚美,也是對他身份的不認可。
在南唐他的身份是諸衛大將軍、副元帥,鄭王,但在中原,這些身份都是假的。
李景自己不過是一個江南國主,焉有資格封自己的兒子為王?
除了他羅幼度親自認可冊封,在諸夏這一畝三分地,任何爵位都做不得數。
李從嘉顯然也聽明白個中的意思,作揖道:「臣稟陛下,父王悉心侍奉大朝,對陛下一片赤誠。歲幣、貢品終年不絕。臣願以身為質,居於汴梁。只望保全宗廟,請陛下垂憐南方小國,困苦不易。」
羅幼度靜靜看了片刻,冷笑道:「一片赤誠?真要一片赤誠,江南現在依舊行帝王禮儀?你父對臣下以『詔令』,豈不知唯有帝王,才能下詔?江南國內中書省、門下省、尚書省、樞密院一應俱全。李景諸子皆授王爵,金陵台殿皆設鴟吻,一切排場如皇帝一般無二。除了給朕的上書,自稱『江南國主』,哪有一點國主自覺?朕非庸主,爾等當朕如兒童般好欺?」
李從嘉啞口無言。
這都是事實,從郭榮起就這樣了。
表面上李景自稱江南國主,甚至為避郭威高祖父郭璟的諱,將自己的李璟改為李景。
但其實在江南,李景一切如常,依舊以皇帝自居,用皇帝排場。
郭榮、羅幼度一直都清楚,之所以故作不知,就是給自己留一個南下的藉口理由。
此事時機已到,羅幼度自然就不在裝作一無所知了。
李從嘉趕忙跪伏在地,高呼死罪,抬頭道:「臣這便南下,勸說父王貶損儀制,以示尊崇。」
羅幼度看了李從嘉半晌,淡淡的說道:「朕欲成就秦皇漢武之偉業,讓我華夏再度展現盛唐萬邦來朝之壯舉。居士安見大一統之王朝,焉有國中之國的存在?」
李從嘉默然無言。
羅幼度這話一說,顯然沒有半點緩和的餘地了。
哪有非大一統的朝代,有臉稱盛世的?
羅幼度道:「朕知居士仁孝,若居士能勸令尊納土而降,保江南百姓免於兵災。朕許你李家享三代親王之尊,不然我朝大軍終有直取金陵之日。不為其他,只為四海歸一。」
他頓了頓,留下一句:「居士,好自為之……」便起身離去了。
李從嘉跪伏在地,心情沉重,直到得內侍提醒,方才驚覺,看著周邊莊嚴卻不奢華的宮殿,一步步的向殿外走去。
出了皇宮,到了龍津橋,看著橋上川流不息的人群,看著周邊往來不絕的商人,想著金陵的景象,心底更是沉重。
他自幼在深宮長大,受皇宮親眷、宮人愛寵,過著奢靡的生活。住的屋子以玳瑁為釘,用綠寶石鑲嵌窗格,紅絲羅帳裝飾牆壁,紅羅朱紗點綴窗紙。長大以後往來的都是南唐士人,奢靡浮誇,大有何不食肉糜的感覺。
此番遠來中原,只為躲避那多疑兇狠的兄長,不想見到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論及繁華,這汴京未必就比得上金陵。
但汴京卻給他一種不一樣的感覺,樸實內斂,欣欣向榮。
為此李從嘉特地與周宗聊過此事,細談之下,方才明了。自己那個父親為了維持自己奢靡的生活,以江南一地養金陵一城。
金陵雖富麗堂皇,卻建立在吸取江南百姓困苦上的。
就如江南的朝廷一樣,浮誇不實。民窮、國窮,君王、士人卻是巨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