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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王景絕口不提以往經歷,可若不是當初嘯聚山林,哪有他今日。
羅幼度最擅長找話題,這說道義氣二字,哪能不提關二爺?
《三國演義》是羅貫中收集了大批傳說野史結合歷史編寫成的小說。
這個時代的關二爺並沒有給正式封神,但民間關於關羽的傳說已經開始留傳了。
羅幼度跟王景聊著義薄雲天的關二爺,果然對上了王景這位混混出身的胃口。
什麼千里走單騎,過五關斬六將,忠義護二嫂,說的王景登時將關二爺立為自己的偶像,命人找畫師繪製關羽的畫像來膜拜。
「韓節度使,國華!」
羅幼度招呼了一聲,走上前去。
作揖問好,羅幼度笑道:「我是帳中悶熱又多蚊蟲,特地出來納涼,就不請韓節度使入帳中受罪了。這營外的涼風,可比帳內舒服。」
面對羅幼度由始至終的笑臉,韓令坤情不自禁的笑著回應:「某也是帳中待不下去,出來走走,順便思考一下當前的局勢。趙季札、韓繼勛越來越僵,已到收尾階段。羅都監也不用繼續扛著樞密院的壓力了。」
羅幼度道:「從一開始我便知道,王老哥機敏狡黠,而韓節度使沉穩持重,你們相互配合,莫說趙季札、韓繼勛這對蠢蛋組合,即便是當年孟知祥麾下第一大將李仁罕再世,也非你們對手。沒有你們,我一個小小都監,憑什麼敢跟樞密院叫板?」
韓令坤心底莫名舒坦,說道:「說起趙季札,某一直有一事想不透。怎麼有這麼愚蠢的人?即便傻子也知道,威武城險峻堅固利於防守。他非要學習諸葛丞相在軍前耕作,逼著韓繼勛棄城與我軍僵持。」
羅幼度會意笑道:「這趙季札確實是個蠢物,但真沒有節度使想的那麼愚蠢,只是思量角度不同。韓繼勛想的是威武城險,只要有糧,便能抵擋我大軍。而趙季札呢?他想的是國中無錢糧,唯有效仿諸葛丞相在軍前屯田,才能渡過難關。所以他才逼著韓繼勛死守營寨。」
韓令坤倒吸了口氣,驚呼道:「不可能吧,蜀中承平十年。這十年生息,十年無戰,豈無錢糧?」
羅幼度聳了聳肩道:「這就得問他們的主上孟昶了。一個一天到晚遊山玩水,修建宮殿恣意揮霍國力的主上,一個為了娶一小妾,豪擲十萬錢的主上,錢糧從何處來?趙季札本是孟昶寵臣,對於國中情況焉能全不知情?」
第十章 折服韓令坤
羅幼度一開始也為趙季札驚世駭俗的操作而瞠目結舌。
後來細細思量,卻也察覺了一些端倪。
孟昶此人歷史上對他的評價如同唐玄宗一樣,前明後昏。
他繼位的時候情況比郭榮還惡劣,他父親留下的驕兵悍將幾乎都不把孟昶這個小皇帝看在眼裡。
孟昶扮豬吃老虎短短的幾個月誅殺大將李仁罕、張業,逼迫李肇退休,貶罰遠地。然後體察民情,開明政治,甚至模仿唐朝,在朝堂上設置匭函也就是意見箱,收取百姓意見。
當時中原戰亂四起,蜀地相對平安,無數人才流民湧入蜀地。而孟昶抓著這個機會勸農恤刑,肇興文教,孜孜求治,與民休息,讓蜀地成為五代十國與南唐齊名的兩大樂土。
但正應了一句話,前期有多英明,中後期就有多荒唐。
或許因國泰民安,四境安寧,漸漸消磨了孟昶的雄心壯志,以至於君臣奢縱。
他為了鞏固權位,將有能力的前朝舊臣驅逐殆盡,然後換上了一批昏庸無能之輩,隨即驕奢淫逸,極盡奢華之能事,什麼沉香棟,珊瑚窗,碧玉戶,牆壁盡琉璃。鮫綃帳、青玉枕、冰簟疊羅衾,聽著就是貴氣逼人。
他所有的妃子用度皆由國庫支出,將國庫敗的精光。
因為這場西征,規模不大,羅幼度記不得細節,只是記得蜀國因這場戰役導致經濟崩潰。連銅錢都拿不出來,開始將百姓手上的鐵器收繳,用鐵鑄錢,令得境內百姓回到了先秦無鐵時代,苦不堪言。
這戰役規模不大,耗時不長,卻經濟崩潰。
這說明什麼?
說明蜀國的經濟本就千瘡百孔,郭榮的西征成了壓垮了蜀國經濟的最後一根稻草。
念及這段歷史,再往回推敲。
趙季札為何要在軍前屯田種糧就找到緣由了。
不是他想,也不是他蠢,而是大後方根本就拿不出來足夠的軍糧軍餉來維持戰役,只能靠他們自己想辦法。
羅幼度道:「故而某以為趙季札陣前屯糧是不得已而為之。當然……」他說到這裡,忽然一笑:「別讓我解釋他為什麼要帶著美妓上陣,這個我真找不到理由為他開脫。」
韓令坤也忍不住笑出聲來:「如此一切都解說的通了,謝羅都監為我解惑。」
羅幼度正想說話,幾滴雨飄在了臉上,抬頭看了看天,恍然道:「難怪這麼悶熱,大帳里蚊蟲積聚,原來要下雨了。」
韓令坤略感遺憾,道:「那某先告辭了。都監、國華也回去吧,這春雨最容易使人生病。」
他轉身離去,往前走了百步,忽的想到軍營中的糧草不知是否做好防雨措施,尤其是靠河邊的那幾倉粟米,不只要做好防雨,還得做好防止水位上升。
天曉得這雨一但下來有多大,又會下多久。
他性子穩重,念及於此,再度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