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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拼著命死守強撐下來的,正常對攻,幾乎都控制在三合之內。
那還是比武教技,這戰場上的生死搏殺,鄭彥華委實提不起與之一戰的勇氣。
見鄭彥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林仁肇也不與之多言,揮揮手讓人將他拿下了。
江南這一敗,引發了連鎖反應。
鄂州、江州相繼失守,成師朝、高弼無路可去,投降鄂州。
江西的外圍防線全數為中原掌控。
緊接著外圍兵馬向內收縮,逼往李景所在的南昌府。
消息傳到南昌府,李景原本還能飲酒作樂的「病軀」,瞬間加重了。
癱在病床上的李景,很意外的沒有悲傷,沒有憤怒,心中一片平靜。
李景身旁有一個虞奸,時不時的吐露中原一統大勢所趨。江南與之對抗,以卵擊石。
要是常人說這話,李景保管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可是說這話的是他最喜歡的兒子李從嘉,李景便不能不考慮了。
陳處堯的奇策是李景最後一次抵抗,若成則意味著江南國運善存,還有抵抗的必要。若敗那就說明,江南國祚已到盡頭,是老天爺要亡江南,非他之過。
「父王!」
李從嘉看著病倒在床榻上的李景,淚水盈眶而下,自己還是太軟弱了,應該更加堅決的勸說自己父王歸降的。
早早歸降,哪有今日?
「陛下!北方潰敗,臣之過。您保重龍體!」
陳處堯跪伏在地上,不住叩首。
在得知曹彬派遣兵士攻取鄂州、江州,陳處堯便察覺出了一切問題,自己的計策方為曹彬利用,從而加速了敗亡。
平心而論,陳處堯的謀劃還是可圈可點的,只是缺乏經驗,多了一些紙上談兵的味道,兼之實在無人可用,將勝負手寄托在一個衝鋒陷陣的猛士身上,自然受到了應有的惡果。
李景臉色紅潤,但聲音有氣無力,說道:「面前局勢,非卿之過,陳相公無須介懷。」
他眯著眼睛,做有氣無力的樣子,看了一眼召見的文武大臣,說道:「朕登基至今十八有餘,自問並無大過。奈何天不遂人願,中原勢大,江南危在旦夕。朕本欲領爾等護衛江南,對抗中原。病體每況愈下,時日無多,雖心有不甘,卻也只能將千斤重擔賦予太子。」
他呼吸有些急促,大有透不過氣的味道。
至於周邊的文武官員都給李景這波操作驚呆了。
看著李景「出氣多,入氣少」的模樣,陶潛、陳處堯等十多位大臣,先後反應過來。
李景這是要傳位於李弘冀?
在這關頭,傳位李弘冀?
這是什麼騷操作?
李景此人有著一切庸主的毛病,奢侈懦弱,喜好阿諛奉承,蔑視百姓,但他最大的問題就是好顏面。
他花費重金養了一批又一批的文人,就是聽他們吹捧自己。
以皇帝的身份投降,面對的必然是肉袒牽羊的慣例習俗,還得背負亡國之君的罵名。
對此李景是萬萬不能接受的。
他寧願死,亦不願受這等羞辱。
於是,他想到了讓位這一主意。
只要鍋甩得好,那自己就不是亡國之君,更加不用受肉袒牽羊的侮辱。
他憋著呼吸,將自己的臉漲得緋紅,壓著嗓子道:「擬旨太子李弘冀英武過人,可繼承大統,挽大廈將傾。」
他吼出這句話以後,就倒在了床榻上。
暈厥過去了……
周邊的文武之臣面面相覷。
他們這一些人讓他們出謀劃策,治國安邦或許不行。
可讓他們揣摩人心,政治內鬥,那絕對是一把好手。
李景的性格喜好,他們早就琢磨透了,哪能不知是什麼情況。
沒有一點悲情,甚至有些想笑。
這亡國多莊重肅穆的事情,怎麼搞得如此好笑?
看著裝死的李景,身為國相的陶潛只能硬著頭皮站出來說道:「陛下之言,諸位已經知曉。既然如此,便有本相代擬傳位詔書。誰辛苦跑這一趟,將傳位詔書交給太子?」
陶潛話音一落,便有不少人情不自禁地小退半步,不敢出頭。
這等事情換作以往,那是搶著來,這是第一個與新君結交親近的重擔。
現在金陵什麼情況誰都不知道,哪個敢接這任務?
一番你推我讓,最終落在了陳繼善的身上。
陳繼善是誰?
沒聽過。
沒聽過就對了,也就是這類不出名的倒霉蛋,才有這榮耀擔此重任。
陳繼善並沒有治世之能,也不精通謀略,唯一的特長就是作詩,在江南能作詩就有官當。
但陳繼善的詩才一般,又沒有什麼背景,也就混個日子。
突然擔任宣詔大臣,地位一下子上升了五個檔次。
陳繼善帶著詔書悄悄地從南昌南門而出,看著身旁喬裝的護衛,說道:「吾去林中大解,你們在此等候。」
他一本正經地說著,鑽入林中消失不見了。
依照原定計劃,陳繼善一路偷偷摸摸地抵達金陵,混入城中以後,再穿上官服宣旨。
但很明顯,這不是陳繼善的計劃,他穿著深緋色的官服,出現在了曹彬的營門前帶著李景的詔書投降了。
曹彬聽著陳繼善的敘述,也是啼笑皆非,向來冷峻的他也忍不住道:「胡鬧,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