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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婉清幽幽道:「其昌哥哥,能否背著高將軍,打開關門,放我下山,我去燕軍之中,找燕國皇帝談一談。若是談成,燕國皇帝肯保全我們大理段氏,也能對高將軍網開一面,咱們再做決斷,如何?」
段其昌大驚失色:「婉清,萬萬不可!此刻兩軍對壘,你孤身一人出關,萬一被亂軍所傷,讓我如何向陛下交代?」
「我一個女子,又為我大理皇帝使臣,燕國皇帝又非暴虐之人,他不會殺我的。放心。其昌哥哥,我意已決,還請哥哥成全。」
段婉清躬身一禮。
段其昌深吸一口氣,一時無語。
眼前的這個大理公主美貌如花,但性子極是剛毅果決,頗有膽識。這才是她在大理國難當頭挺身而出的關鍵。
與她相比,她的哥哥段正興其實就有些怯懦了。
……
夜幕低垂。
燕軍大營火把林立,威嚴肅穆。
皇帝行轅內,更是燈火通明。
雖然燕軍還未正式進攻龍首關,但大軍開進威懾群蠻,已經震動大理各路蠻部。
大理三十七部蠻夷如普摩部、磨彌部、納垢部、羅鳩部、夜苴部、磨彌殿部、落溫部七部已經秘密遣使抵達燕軍大營,朝拜大燕皇帝,上表臣服。
傍晚時分,燕軍舉辦七部使臣會貢朝會,拜謁皇帝。
七部帶來的無非是些大理特產的矮馬、茶葉、白藥和一些金銀飾器。
王霖身著龍袍頭戴沖天冠,面色冷漠,冷視著匍匐在自己帳中的七部使臣。
他心中有數,這些蠻夷之所以急匆匆趕來投誠,其意在於保全自身,企圖與高家和大理段氏進行政治上的切割。
他也知道,日後拿下大理,要想獲得大理的長治久安,其實還需要這些蠻部歸化,不能一味靠殺戮,否則便會激起他們野火燒不盡的反抗。
只要政策得當,其實對各路蠻部來說,臣服大理還是臣服大燕政權,差別都不大。
問題的關鍵便是他們各部的利益和子民生存的空間要得到保障。
所以,王霖對待這些蠻族態度還算和善。
王霖收下了各部的進貢,並給予承諾,只要各部臣服大燕,不出兵協助高家與燕軍作戰,大燕軍馬絕不會侵襲攻伐各部所世代棲息的原始山林。
各部大喜,謝恩不止。
會貢朝會剛結束,錦衣衛就將孤身馳來燕軍大營的大理皇族特使段婉清帶進了皇帝行轅。
段婉清在被帶進行轅的路上,親眼見到了七部使臣歡天喜地離去,心中更加凝重。
大理各部是個什麼德性,段婉清可是很清楚。
燕軍大軍威懾之下,各部群起而投效,出賣大理,也不是什麼稀罕事。
什麼大理段氏,什麼威楚高氏,在蠻族心裡都是個屁。
從進燕軍大營,到進皇帝行轅,直至皇帝大帳之前,段婉清在錦衣衛的押解下,用了至少半個時辰的時間。
一路上見燕軍威武雄壯,氣勢肅殺,看得段婉清更覺得自己此來非常及時。這樣的強悍大軍,非大理小國所能敵。
雖然數百年來,在西南半壁,大理也算是一方霸主,引得各國來朝。
可與巨無霸的中原王朝相比,大理的底蘊和實力就差距太大了。
燕青緩步走進大帳,躬身道:「陛下,大理國公主段婉清攜帶大理皇帝段正嚴密旨,特來求見陛下。」
此刻的王霖正站在一面寬大的西南半壁輿圖下沉思。
室內燭光透亮,亮如白晝。
王霖留給段婉清的是個稜角分明的側面背影。
他緩緩轉過身來,眸光平靜,淵渟岳峙,望向段婉清。
段婉清深吸口氣,不卑不亢向王霖行禮道:「段婉清拜見燕皇陛下!」
王霖眼前一亮。
此女一張臉秀麗絕俗,下頦尖尖,臉色白膩,光滑晶瑩。
新月清暉,花樹堆雪。
「平身,賜座。」
隨著皇帝清冷的聲音傳來,段婉清也抬頭望了過去。
眼前的大燕皇帝,其實也比她大不了幾歲,五官英武俊逸,稜角分明。
他明黃色的龍袍上繡著滄海龍騰的圖案,袍角那洶湧的金色波濤下,衣袖微揚,他劍眉輕挑,黑無墨玉般的瞳仁反射著威嚴的光澤,整個人帶著與生俱來的天神般的威儀和皇者高貴。
段婉清心跳如鼓,不敢再多看。
她俏面微紅,不敢正視王霖的眼眸,避過眼神去。
王霖淡然道:「公主孤身一人來我軍中,其意若何,可直言不諱,莫要繞彎子,朕喜歡直來直去。」
段婉清拱手道:「陛下,婉清此來為代父前來覲見陛下,表達我大理皇室對大燕的臣服之心,從始至終,並無改變。」
「朕知道,朕之前冊封段正嚴的官職一如前宋,朕對大理,本無攻略之心,你們當清楚。
但朕自登基稱帝以來,四海歸順,朕也願意以仁慈教化四方,與蠻夷諸國和平共處。
然,汝大理權臣高家,居然膽敢攻殺我大燕商隊,屠戮千人。朕之愛妃,也慘死在威楚之野。
朕過去曾說過,凡犯我中華者雖遠必誅!朕這一次舉兵前來,不誅滅群獠,為我大燕子民報仇雪恨,絕不還朝。」
「陛下息怒。罪孽之事,全系高家所為。我父皇曾勸高量成,交出兇手罪魁等眾,謀求陛下寬宥,結果高家不聽,一意孤行。」段婉清的聲音輕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