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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與知縣同一桌的、花子虛的養父也就是他的叔叔,退休花老太監坐在那顫巍巍道:「西門大官人,兩位都是山東地界有頭有臉的人物,何必為了一個女人,鬧得不愉快?雜家看,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陽穀知縣聞言也開口轉圜勸道:「花公公所言甚是,以兩位身家,何等美女不手到擒來,何必為此傷了和氣?」
花子虛也向西門慶投過稍安勿躁的一瞥。
西門慶這才順勢下台,又忿忿不平坐了下去。
好傢夥,竟然忍了?
古人不是說斷人財路等於殺人父母,這都殺父之仇了,西門慶還能忍?
王霖順手摸了摸下巴。
王霖於是就慢吞吞走了回去,坐在了同一桌上,對面就是西門慶。
王霖舉杯邀飲,與陽穀知縣包括那花老太監敘敘談談,氣氛倒也變得融洽起來。
可不多時,他的話題就有意無意轉到了西門慶的身上。
「諸位,聽說這座獅子樓過去叫懷德堂?還是西門大官人捐資所建?」王霖此話一出,眾人都心裡咯噔一聲,下意識望向西門慶。
王霖卻照舊自顧道:「聽聞懷德堂的東家趙潤德,家中有女名秀姑,貌美如花,當日被惡霸逼婚,趙潤德當場橫死,那秀姑為報父仇,這才假意迎合惡霸,用酒將其灌醉,爾後自焚燒閣……」
「那惡霸被家人從烈火中搶救出來,卻驚嚇成病,閉眼就恍惚看見趙氏父女向他索命。於是請遊方和尚設壇驅鬼,重建此一樓,並在樓前雕刻上紅眼披鬃、齜牙咧嘴的石獅子壓邪鎮鬼,方平安無事……」
「諸位,我道聽途說,不知是不是這樣?」王霖大聲道。
眾人低頭不語。
西門慶再也控制不住了。
他緩緩站起,目光如野獸擇人而噬,森然道:「王霖,你到底想幹什麼?你時時處處擠兌某家,可真是覺得俺西門慶好欺負麼?」
王霖拱手,譏諷道:「豈敢豈敢,在這陽穀縣境內,誰不說只有西門大官人欺負別人,哪有人敢在西門大官人頭上動土?」
西門慶袍袖中的手緊握住那把匕首,他準備要出手了。
任由王霖這樣明著暗裡羞辱下去,他西門大官人的名聲就毀了,以後他在陽穀縣再無抬頭之日。
西門慶揮揮手,獅子樓的夥計雜役一哄而出,將門關緊,又手持棍棒包抄過來。
一眾賓客也不敢喧譁,悄然起身集中退到了兩側,呈看熱鬧狀。
「王霖,你可知這獅子樓是某家的產業?」
「你又可知,在這陽穀縣,我就算是當眾打殺了你,也無人敢出來指證某家。」
王霖輕笑,聳聳肩道:「我知道,你很牛。」
「你既然知道,還敢來陽穀當眾羞辱某家,當真以為你這所謂打虎英雄的名聲,能護得住你的小命麼?」
「光天化日之下,尤其當著本縣縣尊及諸位大人之面,你還敢當眾行兇不成?大宋律法何在?」
西門慶放聲獰笑:「律法?在這陽穀縣,某就是律法!」
西門慶揮手,十餘打手衝上。
武松從獅子樓二樓一躍而下。
他面帶寒霜拉開架勢,拳出如奔雷,又若流星,鴛鴦腿和玉環步用得爐火純青,幾乎一拳一腳一個,將那十餘打手打得鬼哭狼嚎,紛紛倒地。
西門慶面色慘變。
王霖的功夫沒有試探到,反而冒出個武功更高強的漢子來,這明顯是王霖的手下。
武松冷視著西門慶,一步步逼近。
王霖卻笑,阻止道:「算了,武二哥,我們可都是大宋守法良民,豈能隨意跟人鬥毆。」
武松咧嘴一笑,退到一邊。
西門慶跺了跺腳,事先埋伏下的更多人手湧現出來。
他眼珠子亂竄,心說這些人手頂多能攔住剛才那壯漢,至於這王霖,看來還得自己親自下手。
西門慶反覆打量王霖,見他瘦弱無力的樣子,打虎多半以訛傳訛,心中惡念就起。
卻聽王霖沖陽穀知縣等人抱拳,故作忿忿不平道:「縣尊,各位大人,小生今日好意宴客,卻不料被人攪局,實在掃興。既然在陽穀縣沒有說理的地方,那小生就此啟程去東平府走上一遭,小生還真就不信了,這大宋官府,難道還能上下貫通、都被一個惡人把持,是非黑白都論不清楚?」
「告辭!」
王霖轉身就走。
第32章 西門慶刺殺知縣
陽穀知縣面色一變。
他沉下臉,望向西門慶。
西門慶在陽穀為惡十多年,縣裡過去也有受害者越級上告到東平府,只西門慶在上頭也有人,上告者或死於非命,或被迫避走他鄉。
久而久之,就沒人敢告了。
可王霖卻不是普通人。
他如今是東平府乃至整個山東境內的知名人物,打虎英雄的名頭擺在那,加上他又頗有家資,若鐵了心在東平府上下經營,啥事辦不成?
西門慶能買通的人,王霖也一樣能。
陽穀知縣頓覺得王霖這事不可小覷。
一旦西門慶被揪出來,他這個縣尊肯定也要受牽連。
時下只有兩條路,一條是西門慶認栽,賠罪道歉且足額賠償王霖的損失。
另外一條便是殺王霖,一了百了。
但打虎英雄是這麼好殺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