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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以戰力而論,我軍比金人還略有不足。」
韓世忠的話引起了諸將的強烈不滿。
他們可以接受岳飛的老成謀國之論,接受不要輕視金人,可徐徐圖之。
但絕對不能接受己方戰力比金人弱。
呼延灼形如烈火,聞言冷笑道:「韓將軍此言差矣。金人遊牧為生,人人皆上馬而戰,這是金人的長項。但我宋軍尤其是我伏虎軍自成軍以來,軍紀森嚴,遠甚於金人。」
「我軍絕不輸於金人,此三戰便是明證。」
劉光世也站了出來:「我大宋禁軍百萬,除我伏虎軍外,還有數十萬西軍精銳,鎮守邊關百年,也令遼人喪膽。遼人金人都為化外蠻夷,金人縱比契丹狼騎強,又能強多少?」
「韓良臣,你這非漲敵國氣勢而滅自己威風?」
韓世忠不動聲色道:「請問劉將軍,你我均出身西軍,在劉將軍看來,西軍與我伏虎軍相比,戰力孰強孰弱?」
劉光世面色一僵,他沉吟半響,還是公允而論道:「論整體戰力和實力,應在伯仲之間,以戰鬥經驗而論,西軍要強於我軍。」
韓世忠輕笑一聲:「既然如此,那為何我軍接連戰敗金人,將十萬來犯之敵滅之大半,而種相公在太原,以二十萬西軍之眾,卻依舊被十萬金人圍困於太原不出?」
「我在守,而金在攻。我眾,而敵寡。若依常理,完顏宗翰此刻不該潰敗乎?」
「是故,金人雖攻不下太原,但我西軍主力卻依舊被困而出不得,這不是西軍太弱,而是金人太強。」
「而我軍接連大勝,也非金人太弱,而是我軍計謀得當,有賴於王爺指揮,多出奇兵之策。」
韓世忠不愧當世名將,三兩句話就將劉光世反駁得無言以對,諸將也都默然。
花榮等人思量,都覺韓世忠所言有理。
以相州會戰而言,若不是他們堅決貫徹執行了王霖的運動戰和游擊戰術,打了完顏宗望一個措手不及,這一戰,縱然勝,也會傷亡慘重。
韓世忠緩緩起身,環視眾人,目光銳利而光亮:「古人云,恃國家之大,矜民人之眾,欲見威於敵者,謂之驕兵,兵驕者滅。」
「諸位若以為我軍打了幾場勝仗,就驕傲自滿,視金人如無物,那便是大錯而特錯了。」
「諸位,金人之強,在於其可舉國皆兵,上馬能戰,戰則悍不畏死。而我大宋之弱,則在於人口眾多,數倍於金,但國缺良馬,軍馬多以步卒為主。」
「我大宋雖號稱禁軍百萬,但多半皆是曠於軍備的地方廂軍,步卒。西軍騎兵幾何?不過一兩萬人。」
「西軍守城,而金久攻不下。而若無堅城而守,以西軍之力,絕對擋不住十萬金兵鐵騎。」
「我伏虎軍騎兵五萬,何來?王爺苦心孤詣,從敵國謀劃良馬而至。可以說,我大宋能戰之兵,多半在我伏虎軍中。」
「而金人鐵騎至少二十萬,還有契丹降卒。再加上遼金之地,生產良馬,短短數月之間,金人損傷之兵便可悉數補充。」
劉光世冷笑起來:「良臣,若以你之所言,我大宋必亡於金人之手,你我今日死戰,又為何來?」
呼延灼一拍桌案,怒道:「韓世忠,汝豈敢滅己之威風?」
花榮等諸將也都冷視著韓世忠,心道這人如此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真國賊也。
韓世忠拍了拍手道:「以弱勝強,古往今來並不罕見。我軍之戰,乃是保家衛國,不因敵強而畏戰……但,亦不可因戰而輕敵!」
王霖輕輕鼓掌。
「良臣說得好。」
韓世忠面色微紅,躬身道:「王爺,末將僭越了,個人淺見,絕非頌敵而滅己,更非妄自菲薄。」
王霖緩緩點頭:「良臣,依你之見,我軍與金人之間,當以何為戰略?如何才能以弱勝強,戰而勝之?」
韓世忠沉吟一會,斟酌道:「王爺,諸位,韓某以為,我軍與金人之戰,應多用謀,依託天時地利,及我大宋百姓抗金之心,積小勝而圖強……」
王霖心中讚嘆。
以個人武力,韓世忠不要說與盧俊義、呼延灼、秦明、關勝這些人比,就是比燕青都大有不如,但論計謀和戰略全局觀,大概也只有岳飛能與之相比了。
黃天盪之戰,韓世忠以八千軍隊圍困號稱十萬的金軍長達四十八天,其事跡傳遍江淮。
韓世忠對兵器設計獨具匠心,曾改進克敵弓、連鎖甲等武器。
韓世忠還根據自己的作戰經驗,提出了騎馬跳澗、洞靶射箭等作戰方法。
所以在王霖眼中,韓世忠與岳飛才是真正能獨立指揮作戰的一方帥才,他麾下諸將,其他人都略遜色一籌。
第367章 銅雀台,宋家二嬌
王霖深望著言辭慷慨的韓世忠,微微有些出神。
其人相貌堂堂,此刻正在盛年,威風凜凜,一表人才。
王霖情不自禁想起了另外一些事。
他上輩子在很小的童年時代,喜歡讀的一些兒童讀物和連環畫,其中就有一本黃天盪之戰。
梁紅玉擂鼓助戰,韓世忠用兵如神。
誰知,時空錯位,他竟穿越到了這個戰火紛飛的古代歲月,而韓世忠居然成了他麾下的將領之一。
仰慕的民族英雄,如今已經不再是主角,而成了掩蓋在他光芒萬丈光環下的一個配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