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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桓游目四顧,殿中早已不見了皇城司都指揮使薛集讓和惲王趙楷的蹤跡!
趙佶癱坐在龍椅上大叫道:「王霖,王霖何在!救駕啊!!」
……
沉沉夜幕下。
宮城被黑壓壓一眼望不到邊的龍威軍一部、皇城司宮禁宿衛和龍惠軍的萬餘人團團包圍,刀槍碰撞聲此起彼伏。
兩千龍驤軍雖然都聚集在宮城之上嚴陣以待,做好了嚴防死守的準備。但誰都很清楚,力量對比懸殊太大,而且皇城之外的東京外城還不知什麼情況,目前宮城與外界完全消息隔絕。
趙佶帶著眾臣登臨城樓,倒抽一口冷氣,他望著眼前已經攻下瓮城的叛軍高喊著「清君側」的口號鋪天蓋地沖向自己所在的宮城,眼前一黑,就栽倒在身側的趙桓懷中。
火把林立,亮如白晝。
不知什麼時候出了宮城的惲王趙楷身披甲冑,胯下白馬,手持長槍,威風凜凜從瓮城之外馳來。
第228章 她的眸子裡流過一團火
趙楷優雅的嘴角挑起一抹絲毫不加遮掩的譏誚。
他在馬上抬頭仰望城門樓上那一張張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他們中不乏憤怒,但更多的是震驚和畏懼。
到了此刻,他再也不想偽裝了。
他這數年來的隱忍和謀劃,羊都養肥了,終於到了宰殺上桌的最後時刻。
他身後,進士出身的校書郎藺凜,從懷中掏出了原本由新科狀元秦檜執筆的「誅君側檄文」,抑揚頓挫地朗聲頌念。
一萬五千餘叛軍高高舉起手中長矛,口中爆發起雷鳴般的怒吼:「誅君側,殺失德太子桓!」
趙楷淡然一笑,揮揮手,叛軍凜然歸於沉寂。
五萬京營禁軍,兩萬駐訓在南京商丘,另外三萬中的一萬為他所用,還有一萬被隔絕在外城。
真正忠於趙桓的一萬龍驤軍除兩千人守衛宮城外,其餘駐紮皇城大營,此刻或死或降,宮城已經成了他手上的棋子,唾手可滅。
城門樓上,趙佶幾乎都站不穩了,只能靠兩個小黃門左右架著,才能勉強支撐。
而在趙佶左側,趙桓的一顆心沉到了谷底。
他是有想過趙楷會鋌而走險,但總自恃京營禁軍掌握在自個手裡,結果現在來看,一切都是表象,他這個三弟隱藏得比任何人想得更深。
張叔夜的面色極度難堪。
作為京營禁軍的掌舵人和直接指揮官,當朝太尉,麾下龍威軍一部倒向惲王而他居然未知,這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李綱怒髮衝冠。
他那雙青筋暴跳的蒼手死死扣住城牆,溝壑縱橫的臉上近乎猙獰,大喝道:「惲王!汝乃大宋貴胄,當今皇子,私通禁軍,舉兵宮城,視若謀逆!」
趙楷笑了,這老東西還真有趣,窗戶紙都捅破了,還嚷嚷什麼?這些義正辭嚴的話,還是留在大殿上去講吧。
現在,只有你死我活!
趙楷隨之淡然道:「李相,莫要氣急敗壞,傷了身子。孤還指望著,將來李相能替孤治理國政,都率天下呢。」
趙楷此言一出,同在城門樓上的呂頤浩等人面色微變。
實話講,趙楷走這最後一步棋並未與他們協商通氣,呂頤浩這些人也未曾想過,趙楷會行兵變直接包圍宮城。
趙佶顫聲道:「孽子,你意欲何為?」
趙楷縱聲大笑:「父皇,我等今日舉兵清君側,還請父皇廢東宮,殺趙桓,禪帝位,立新君!」
「孤為新君,父為上皇,這大宋天下,在孤手裡,定當四海康寧,天下一統!」
「如若不然,宮城化為齏粉,今夜,將無一人存活!」
蒼涼的軍鼓聲撼天動地,一萬五千惲王軍齊聲高呼「惲王萬歲萬萬歲」,弓箭上弦,刀槍向外,做好了隨時攻城的準備。
趙佶父子面如土色。
實際不要說他們,就是城樓上的滿朝文武心裡也大抵如明鏡一般,今夜即便趙佶廢了趙桓,趙楷也定然不會放過趙佶。
如果說方才在大殿之上,他要的或許還是一個表面上的大義名分,而現在,這最後一層遮羞布也揭開了。
他這是要血濺宮城,改朝換代!
燕王和吳王等宗室擠出人群,躬身齊聲道:「還請官家速做裁奪,廢趙桓立惲王,以安天下臣民之心!」
呂頤浩等人卻默然往後退去。
他們是想扶植惲王登基,然而卻不願行此大逆不道之舉。
吳敏一個健步擋在趙佶和趙桓前頭,怒斥道:「吳王,燕王,汝等作為大宋宗室,竟與逆賊勾連,在此逼迫官家,該當何罪?」
張叔夜面上浮起一抹決絕來。
他陡然振臂高呼:「吾乃太尉張叔夜!龍驤軍聽令,惲王謀反,舉兵逼宮,吾等當誓死保衛官家、太子,與大宋社稷共存亡!!」
張叔夜親自持刀上前,冷然道:「將吳王、燕王拿下!再有妖言惑眾者,逼迫官家太子者,殺無赦!」
樓上群臣默然無語,面色各異。
趙佶嘴角哆嗦著望向身前的趙桓,這對父子在這生死垂危的關頭,終於真正和解。
趙桓淚流滿面,噗通一聲跪拜在趙佶身前:「兒臣罪該萬死,若兒臣一死,能換父皇和大宋江山永固,兒臣願以死殉國!」
趙佶顫巍巍扶起趙桓來,嘆息道:「縱你一死,朕也難逃此劫。朕到現在才明白,他算計的其實不是你,而是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