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夥計眉開眼笑,他壓低聲音指了指樓梯道:「郎君且去,你沒有請柬,就在外圍落座,瞧個熱鬧就好了。」
王霖頷首,便上。
整個二樓擁擠著數十名衣冠楚楚的士子,正在聽一個俊秀公子哥兒高談闊論。
王霖站在人群後頭,略聽了聽,就隨意找個角落坐下。
身邊人都在認真聽講,也沒人注意到他的到來。
無非是四書五經。
王霖興趣缺缺,卻一眼看到了端坐在主位上的韓庭。
藍色的儒衫,清瘦的身材,五官精緻,氣質優雅,只是偏陰柔一些。
王霖見過韓庭兩面,但沒有過多交集。
韓庭左右兩側,分別還趺坐著三個同樣姿容華美的同齡公子哥兒。
不斷有士子請纓發言,暢談的內容無非還是未來會試的題目,詩賦,經義,論,策什麼的,王霖越聽越是頭大,有些後悔不該上來湊趣。
很多人說他當初放棄文科而攻武科,為大不智。其實他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詩詞歌賦還好,畢竟他還可以抄,可讓他去考這些四書五經之類,那真就要了他的命。
好在這群讀書人討論了會會試的考題內容,關注的焦點很快就轉移到了別處。
無非時局、政事和經濟、民生。王霖本來還聽得津津有味,必須得承認,有不少人還是頗有見地。
但誰知一位來自隴西李氏的士子,突然就將話題轉到了文、武孰高孰低及王霖身上。
結果……質疑聲四起。
尤以為秦檜鳴不平者甚眾。
第236章 醉里桃燈看劍,贈張叔夜!
以王霖如今的權勢、地位,公開非議,估計也就是這群書呆子愣頭青敢了。
或許他們認為,如此更能顯示風骨吧。
即便朝堂上那些翰林言官,也只敢在朝堂上公開彈劾,而私下裡是半句也不敢妄議的。
想想王霖的三尺劍。
王霖早料自己在天下讀書人心中的「名聲」很臭,屢屢被指摘為「幸進之徒」或「兇殘之輩」,聞之倒也沒有動怒,只是卻沒想到秦檜的名頭這麼大。
一個賣國賊,至於麼?
……
隴西李延年義憤填膺道:「秦會之前科文榜狀元,文名動天下,乃清流翰林,爾那王少師卻仗劍行兇,當殿誅之,流血五步,其人殘暴之氣貫於宮闕,豈能不令人扼腕震驚!」
弘農楊建志也站出附和道:「吾聞此噩耗,涕淚交集,實情難自已。如我輩者,寒窗苦讀十餘載,千辛萬苦方有與國效力之機,可若遇上王少師其人,怕滿腹才華、一腔熱血都瞬間做了土!」
河東裴相宜表現得更激烈:「在下聽聞這王霖不過一介武夫,得天家恩寵方可幸進,卻仰仗權勢為所欲為,動輒執兇器傷人,視人命若草芥……實乃國之……」
這廝本想說「實乃國賊也」,但話到嘴邊,突然想起王霖位高權重,他這句話一旦出口,怕要給自己惹來禍端,就生生咽了回去。
主位上的韓庭眉頭緊蹙,心頭不爽。
本來好好的以文會友,突然就變了味。
竟然這麼多人站出來背後對妹夫王霖說三道四,他正琢磨著該如何反駁,且趕緊結束這個危險的話題。
王鈺突然起身淡然道:「諸位,我等在此以文會友,討論科舉,還請莫談國事!」
李延年輕笑:「我等只是就事論事,為秦會之鳴些許不平罷了。」
王鈺目光一凝,心道:真是一群鄉下來的鄉巴佬,大傻子。
這王霖也是你們敢議論的?
簡直不知死活!
狗屁的為秦會之鳴不平!
王鈺心中明鏡一般,這些地方世家名門的士子,一向自詡清高,他們在這般場合以王霖為談資,無非是借王霖揚名而已。
韓庭終於忍不住了,王霖是他的親戚,也是韓家時下最大的靠山,他要再不表態,消息傳回韓家,他爺爺奶奶不打死他才怪。
「李兄,王少師乃國之棟樑,此番又平叛有功,實不能妄加非議。況,那秦檜附逆從賊,罪惡昭彰,王少師為國除奸,何錯之有?!」
李延年打定主意要踩著王霖的肩膀往上走,此刻焉能偃旗息鼓。
自振振有詞道:「韓兄,吾知你韓家與王少師有親,但大義所在,豈能因親而隱?秦會之或許有罪,但堂堂翰林名臣,不經三司會審,不經朝堂議罪,如此當堂而誅,浴血聖前,可謂斯文掃地,我輩文士豈能不心有戚戚焉?」
楊建志、裴相宜旋即高聲相合。
又引起了一群士子吵吵嚷嚷,總之大意是秦檜有罪也不容王霖擅自誅殺,若這口子一口,武將動輒就殺文臣,至天下讀書人於何地,云云。
王鈺勃然大怒,突然冷森森道:「諸位莫要呱噪,王少師貴為公爵,又掌伏虎軍,國之干臣,妄加非議乃是重罪!況此番王少師平叛救駕立下蓋世奇功,朝廷正在酌定封賞,此時汝等言語若傳揚出去,定然引起官家震怒,如此種種,斷了科舉之路倒是小事,若被議定為附逆者鳴冤,則當處同罪!」
王鈺這番話可謂是驚天雷。
瞬時所有人都冷汗津津,趕緊都老老實實閉住了嘴。
楊建志、裴相宜也一臉悻悻,縮了回去。
只剩下李延年猶自有些不甘心,今日之事若就此而止,他不但得不到任何好處,反而會面臨得罪王霖的風險,太不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