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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師道的聲音很低沉:「老夫若被奪了兵權,種家子弟被逐出軍中,諸位能自保乎?」
折可求和姚古等人沉默著。
心中也起了一些波瀾。
种師道又道:「所以,本帥今日暫與諸將約定,若那燕王以國事為重,不計與種家的私怨,本帥也自如此。
可若是那燕王為一己之私,奪我種家及諸將兵權,那就怪不得本帥要起兵討賊了。諸將可靜觀其變,屆時可與本帥互為策應,如何?」
种師道的意思是,先不反,且看看王霖下一步會不會徹底擄奪種家和諸將的兵權。到那時,再起兵也不遲。
折可求、姚古等將沉默一會,一起拱手領命,旋即退去。
張孝純父子也笑笑:「相公,下官父子也辭別了,明日一早,下官將赴河北,先去真定拜謁燕王,隨後再去大名府到任。」
种師道抱拳:「張尚書保重!」
張孝純父子也走。
種浩扼腕痛惜道:「父親,你好糊塗!聽命離開太原,我種家就被奪了根基,不趁此時起兵,還待何時?」
种師道淡然道:「你難道看不出,你我父子在西軍中的地位正在減弱嗎?張孝純說的沒錯,大義大勢和民心都在王霖,你我種家子弟起兵謀反,就是死路一條。
若真起兵,折可求姚古這些人斷然不會跟隨,我們能調動的最多三五萬人,以此去以卵擊石嗎?
況且國事為重,我種家百年英明,豈能毀在老夫手上!」
種為嚎啕慟哭。
种師道長嘆一聲:「汝祖父之死,倒也並非完全都是王霖之錯。若他當日不與太子謀奪皇位,又對王霖起了殺心,他焉能被誅?」
種浩咬牙道:「父親,我種家與王霖之仇誓不兩立,若不起兵,待那王霖篡宋稱帝,我們種家日後必是抄家滅族的結局!」
「不要說了,起兵叛國,老夫斷然是不會做的。私仇與國事孰輕孰重,你們要分得清楚。」种師道拂袖而去。
……
西軍軍心有些震盪。
劉延慶即將來太原,韓世忠要分兵鎮守雁門代州,還有吳玠吳嶙又要分去一部分,種家父子即將換防河北,軍中自然會傳出各種流言蜚語。
主要還是種家軍可能要反。
但西軍那些統兵的軍將其實個個都猴精著。
追隨種家人造反,後果如何,肯定會想得清楚明白。
關鍵點在於,種家能養得起數萬大軍嗎?
若被朝廷定為叛逆,失去了軍餉和輜重供應,數萬大軍能堅持多久?
當年童貫在西軍中之所以能耀武揚威,主要還是因為童貫卡住了西軍的脖子,軍餉和軍糧。
此時劉延慶率麾下統制以上軍將十餘人帶著數百護軍正馳過太原,卻是過城而不如,繼續直奔河北。
經西夏一戰,劉延慶對王霖的用兵如神和伏虎軍的戰力頗為敬畏,再加上他兒子劉光世還在王霖麾下為大將,他是接到詔命後,再第一時間離開麟府往河北接受燕王點驗的一方統率。
而王霖以他接管西軍,這是重用。
他自然也要拿出自己的態度來。
秦風的吳玠吳嶙也率諸將趕往河北,估計在下月上就能抵達真定府。
吳玠吳嶙也屬於王霖一直以來舉薦、提拔和重用的軍將,可以說沒有王霖,就沒有兄弟二人的今天。
所以,雖不是王霖的嫡系將領,但吳玠吳嶙的忠誠度卻是並不低於張俊和劉光世這些。
至少吳玠吳嶙心裡很明白,此刻的大宋內憂外患,若無王霖,大宋必亡。
他們長期對陣西夏人,自知道西夏人什麼德行。
只要金人占據優勢,西夏一定會趁虛而入,趁火打劫。
到時候,大宋腹背受敵,還有活路嗎?
……
真定府。
真定府有宋以來,便為河北重鎮和政治經濟軍事文化的中心所在,為河北西路首府。
這樣一座大城,雖經金人入侵略有廢毀,但經提前趕來的馬擴率地方軍民修繕,已經恢復了過去盛況的七七八八。
逃散往河北各地的真定府人也漸漸回歸家園。
真定府常居人口此刻約莫有三十萬上下。
呂頤浩在其《燕魏雜記》中載:「真定府城周圍三十里,居民富庶,佛宮禪剎掩映於花竹流水之間,世去塞北江南。」
「府治後有潭園,圍九里,古木參天,台沼相望。」
歐陽修在任河北路都轉運使時所作的幾十首詩中,也多次提到潭園,可見潭園當時的風貌。
所以,馬擴帶人來到真定籌備燕王府和大元帥府時,在城中轉了兩圈,當即就選定將原河北西路轉運使衙門改造為大元帥府的辦事衙門,而將後面的譚園劃為燕王府。
園中本就有樓台閣榭,房舍數百間,容納燕王府內眷和從屬百餘人綽綽有餘。
真定府城不僅有城還有郭,還有牙城、潭城、子城、郛城。
這兩日,王霖麾下大軍中諸將都各率所部陸續抵達真定府,金人已經徹底退出宋境,過了白溝河。
儘管馬擴再三邀請諸將入城,但岳飛等人還是婉言謝絕。
岳飛與諸將率軍在城外曠野上安營紮寨,除了十萬大軍坐鎮白溝河以南,防禦金人外,剩餘十多萬大軍都已在真定府實現了大會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