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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見識不俗,都能看破問題的關鍵所在。
王霖非科舉晉身,這已經被文臣系統死死排除出去。更重要的是,大宋實際是文官政治,重文輕武數百年。
所謂天子與士大夫共治天下,這話可不是虛構。
在一些時候,文臣捆綁成團,左右皇帝和朝政,在北宋史上是司空見慣的事。
而王霖的橫空出世,讓武將有了大面積抬頭的空間。
而實際上,正因為王霖的存在,文臣已經壓制不住武將。
然而,文臣統兵的規制,最直接的弊病已經在金人入侵,河北各州府主官望風而降時暴露無遺。
這讓文臣丟盡了臉面。
最近朝中武將勛貴的蠢蠢欲動,讓唐恪這些純翰林出身的文臣幾乎是晝夜不安。
而王霖又主張在戰時,由武將統領政務軍務。
河北各州府的新任主官,已經有不少武將勛貴子弟充斥進去。
像高家,曹家,折家,楊家,耿家。等等。
假以時日,文臣政治將不復存在。
更何況,王霖還有可能篡宋登基。
一旦這樣一個崇尚武事卒伍的人當了皇帝,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格局定蕩然不存。
顯然,王霖肯定是不可能與他素來厭惡的士大夫共治天下的。
所以,這才是朝中文臣從骨子裡排斥王霖的根本所在。
而李綱、吳敏和宗澤這些人之所以支持王霖,除了因為他們是主戰派之外,還因為他們本身對「外行領導內行」的軍事機制持異議。
李綱很贊同王霖的一句話,讓專業的人干專業的事,國之大事,文武互補,不可成了瘸腿。
重文輕武,或反其道而行之,都會禍國殃民。
再則,王霖逐漸展現出來的天縱之才,也不只是軍事方面,已經漸漸獲得了這三位具有大格局的文臣的認可。
他們這一年來施政的方略,借鑑了王霖的諸多思路。
可惜現在沒有時間讓他們從容肅清吏治,改良經濟和整頓朝綱了。
當然,還有一個因素。
他們在朝中執政的根基就是王霖。
沒有王霖的支持,他們很難坐鎮中樞,單是皇帝這一關都難過。
說起來,他們為相的資歷和資本還是欠缺的。
但正是王霖的舉薦,讓李綱三人入主朝綱,宵衣旰食,夙夜在公,勉力維持,這是大慫王朝堅持到現在的一個關鍵因素。
……
「相公,大宋與士大夫共治天下數百年,所謂刑不上大夫,法不責言官,可翰林言官你可是誅殺了不少,所以,文臣恨你也不難理解。」李清照笑道。
王霖拉過她的手來,居然一把將她落在腿上坐下,李清照面色驟紅,垂下頭去,再也不說什麼了。
王霖輕撫她冰冷的小手道:「我殺的都是惡徒,那些言官哪一個不是罪惡昭彰,惡貫滿盈?」
朱淑真沉吟著:「旁的我不知,但是相公殺那兩浙路轉運使錢家,那些贓官,禍亂江南,當真是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李師師笑吟吟插話道:「相公所殺當然都是惡徒,都是當殺之輩。
不過呢,其實朝中這些文官也並非都是尸位素餐之徒,其中還是有不少能幹事的能吏。
此外,雖滿朝都是貪腐之流,但翰林中還是有些潔身自好之士的。」
李師師的意思是勸王霖能忍就忍一忍,畢竟他日後若是要登基稱帝,可以指望武將打天下,但要治理天下,還是要靠文官的。
也不能一味打壓和屠戮文臣。
適當時候,該緩和一下與文臣系統的關係。
王霖笑笑:「沒錯。正因如此,我才容忍唐恪和耿南仲在背後的蠢蠢欲動。
他們雖然畏懼金人,畏戰,但就整體來說,還算是署理政務的幹才,也不能統統一棒子打死。」
「大宋重文輕武已數百年,這種風氣根深蒂固,文臣從骨子裡就瞧不起武將,動輒打壓。
平時倒也罷了,但到了當前這種國難當頭,若還是此心不改,為了所謂文官之權而挾制武將,最終的結果只能是禍國殃民。」
「只要他們不破壞我抗金的大局,背後有些小動作倒也無關緊要。但這種風氣由來已久,也不是一兩年能扭轉的。慢慢來吧。」
「清照,我聽聞李迒正妻病逝?」
王霖突然話題一轉,李清照愕然,旋即抬頭道:「去載因病而早夭,翰林宋家嫡女,也是可惜,才二十出頭的年歲。」
「他才二十多歲,不如續弦。他將調任青萊一方縣令,日後前途可期。趁他還未離京,不如我做媒,給他尋一房續弦?」
李清照似是猜出了王霖的用意,點點頭道:「相公願意出面幫他操持,他感激都來不及……我就替他允了,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王霖笑笑:「淮南高家之女,高琳。」
李清照點頭微笑,她果然沒猜錯,正是武勛高家之後。
相公這是想要開文武聯姻之先河,向天下傳達一個重視武將的信號。
淮南高家可是大宋名將勛貴。
高瓊隨宋太平太原、征契丹,歷保大、忠武節度使、檢校太尉。厥功甚偉。享年七十二,累封衛王,諡號武烈。
高氏自高瓊起家,立功名於當世,其子高繼勛奕世載美,號當世名將,曾孫女為宋英宗皇后,一門五代封王,寵遇冠於本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