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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恪皺了皺眉,「梅山公,汝陽侯兵敗范陽,重傷不起,此乃……與本相何干?」
唐恪不願意當眾與張魁這種儒林領袖辯論什麼,因為他知道自己占不到上風去。且朝廷關於王霖的處置有些見不得光,不宜當眾討論公開,所以就想一走了之。
但張魁三人有備而來,焉能罷手。
周子宴和程遠景顫巍巍一左一右擋在了唐恪的馬前。
他們屬於儒林中的德高望,加上年事已高,唐恪的隨從也不敢輕易加以阻攔。
張魁冷笑:「自古以來,勝敗乃兵家常事。所謂水無常形、兵無常勢。
燕王自起兵以來,連番大敗金兵,光復河北全境,拯救黎庶萬民於國難當頭、大廈將傾。
前,不過范陽一小敗。且即便如此,仍阻擋金兵鐵蹄於大宋國界之外。
燕王以王爵之尊,親臨戰陣,與敵將完顏婁室對戰,不幸負傷,至今重傷不起!
我大宋立國以來,可有貴如燕王者,為國殺敵不懼生死?
有沒有?一個都沒有!
而汝等朝堂上的袞袞諸公,在後方安享富貴,卻在燕王為國負傷後,先奪其兵權,後貶其爵位,連番構陷,恨不能將燕王置於死地而後快……唐恪,老夫不禁想問,汝等良心何在?!
國之干臣,卻為汝等謀私戕害!唐恪,幾十年的聖賢書,汝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你們這些逆賊的良心,也都讓狗吃了!」
張魁越說越是氣憤,最後近乎咆哮起來道:「老夫深知,汝等之所以容不下燕王,無非是畏懼金兵,意欲裹夾朝廷南遷,割據東南半壁,以保宗族私利!
老夫年逾七旬,以拙火殘年之身,尚知與國死戰,保家衛國,可嘆汝等食君之祿,高居廟堂之上者,卻貪生怕死,讓人心寒齒冷!」
張魁痛哭流涕,身形激烈顫抖起來:「汝等一門心思南逃,汝等去了東南照舊錦衣玉食,然而,我河北、河南、山東、河東千萬子民,東京百萬百姓,又該往何處逃?
他們的一家老小、身家性命就在東京,他們往何處逃!
諸位,亡國滅族就在眼下,老朽今日以此殘身,當以身許國,與這般坑害忠良、枉顧黎庶的賣國奸佞同歸於盡!」
張魁頓了頓,白髮蒼首,晃蕩著身子,彎腰向唐恪的坐騎衝去。
唐恪嚇一跳,趕緊命從人推開圍在馬前的程遠景等人,打馬落荒而去。
在場圍觀百姓士子頓開口痛罵連聲,場面越來越混亂,種溪率下的東京禁軍面色古怪,卻是在慢慢後退。
隨後,張魁三名大儒率追隨王霖從河北返回京師的讀書人,親為王霖扶車,車駕緩緩駛向汝陽侯府。
車隊後頭,數之不盡的東京人高呼清君側誅國賊的口號相隨,浩蕩的示威人群從外城一直延伸到皇城之外,綿延數里而不絕。
學子罷課,商人罷市。
張魁及麾下這群讀書人,是最早追隨王霖在真定講學的一批人,他們親眼目睹了《燕王四書集注》和《燕王讀書法》的問世,自覺與有榮焉,會與之萬世不朽。
此時此刻,張魁等人絕不允許任何人毀害王霖儒教大宗師的無上聲譽和社會根基,因為這與他們的聲譽和立身之基息息相關。
哪怕朝廷也不行!
張魁已懷死志。
縱然王霖此次真的重傷不起,英年早逝,他們也會號召天下讀書人群起而為,推動朝廷為王霖的功業、文名蓋棺定論。
燕王可死,但王聖和他的著作不能死,要永垂不朽,福澤後世。
……
關於朝廷南遷的動議已經在延福宮秘密討論了三四次,每次都難以統一意見。
有人認為應南遷淮南,以遙控河南、河北。
也有人認為應一次到位,直接遷都杭州。
還有人認為應遷都金陵,以東京為北京。
有些膽子更小的,甚至提出遷都至廣州沿海,準備隨時逃亡海上。美其名曰保全皇宋苗裔。
即便是在唐恪這個小團體的內部,因為南遷,也起了紛爭。
爭執不下。
其實代表著不同的利益群體。
种師道和種溪父子在旁見這群文臣一門心思逃跑,連基本的河北防禦都懶得為之,心中大為失望。
縱然要跑,但河北河南也不能就這麼拱手讓於金人吧?
縱然要跑,東京作為帝都,暫時也得考慮安穩。最近京里、河南明顯民心動盪,一群群的讀書人日日集會,怨聲載道,連罵皇帝的聲音在茶館酒肆青樓中都不絕於耳了,朝廷不該想想辦法應對?
第436章 《討昏君趙佶檄》
亂鬨鬨的爭執聲吵得趙佶腦殼疼。
他揉揉眉心,正要說話,突聽种師道起身道:「官家,臣以為,朝廷南遷非同等閒,需從長計較。
此乃國策,應提前遣使東南,做好各項遷都的準備。臣以為,這至少需要半年以上的時間。
故,暫時而言,至少在半年之內,東京和河北河南亂不得。即便日後朝廷南遷,東京也得命人留守,不可輕易棄之。否則,朝廷必丟天下人心。」
趙佶緩緩點頭道:「種愛卿所言有理,朕也是這麼想的。
朕與朝廷南遷,但不代表祖宗江山社稷朕不要了,這河南河北還是大宋領土,豈能說棄就棄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