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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兩天,韓家、折家、三槐王家等武勛家都通過不同渠道找上王霖,流露出安排自家子弟進神武軍任職的想法,王霖都沒有拒絕。
他現在幾乎與大宋文臣這個龐大的官僚體系成為寇讎,不宜再與武勛權貴鬧翻,諾大一支軍隊安排幾個紈絝子弟算什麼。
無非一個順水人情罷了。
一念及此,王霖便微微笑道:「殿下客氣,我隨後便命人通知樞密院,將曾將軍的名字遞交上去。」
趙玉盤大喜,連忙稱謝。
就連曾夤都上前來道了一聲謝。
王霖拱拱手,轉身就走。
見王霖取過坐騎馳馬行去,百餘虎神衛就像是一陣風卷過宮門,奔去四面八方,旋即消失不見。
真如鬼魅一般來無影去無蹤。
趙玉盤明眸微動。
曾夤則倒抽了一口冷氣:「玉盤,王霖的護軍如此嚴整,來去如風,怕也是千里挑一的勇武之人,據說像這樣的虎神衛他麾下竟有數千?」
趙玉盤點點頭:「正是。馬擴回朝說,王霖前番出使金國,路遇高麗人劫掠,便率三千虎神衛奔襲高麗,險些將高麗滅國,臨了,還擄了高麗王太后和高麗公主及高麗各家權貴嫡子去青州為質……」
「而且在金國,他的虎神衛與金人鐵浮屠對戰,毫不遜色……否則,恐怕金人也未必就這麼順利同我大宋結盟呢。」
「如此彪悍勇猛,難怪就憑這數千人馬,王霖竟能力挽狂瀾,滅了惲王的叛軍,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曾夤輕嘆:「看他這架勢,怕是茂德若出半點差池,他要帶人闖進宮去鬧個天翻地覆麼?」
趙玉盤長出了一口氣:「茂德就擔心如此,所以才讓我來給他報信,走吧,我還是擔心,王霖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除非父皇將那周吉等人全部斬了……但殺言官,怕要引起文臣鼎沸,士族不滿。」
曾夤點頭:「能殺一兩個帶頭的,就算給茂德正名了,悉數斬殺,絕無可能。」
……
周吉、焦賀等人雖被打入大理寺,但隨後引起了近乎潮水般的建言。
凡是在京的官員無論品階高低,都開始群情洶湧給皇帝上書。
打著言官無罪、廣開言路的名義為這些人求情,同時更是有成百上千的讀書人及上述人員的家屬齊聚在大理寺衙門之外喊冤。
大理寺卿鄧吉山望著桌案上擺著的王霖送來的拜帖,上面那八個字: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面色複雜。
抓是抓了,事實也明擺著,周吉這些人羅織罪名、構陷茂德帝姬。
但大宋從未有殺言官的先例,這回若非茂德不顧皇族公主體面,擊響了登聞鼓,將事鬧大,恐怕抓都難抓。
而鑑於當朝帝姬清譽,鄧吉山在宮裡也與李綱等閣臣及官家趙佶達成了某種共識,以誣告罪將為首的周吉、焦賀兩人杖斃,其餘略施杖責,羈押數日,予以釋放。
全部都殺了……這怎可能?
鄧吉山長嘆一聲,王霖這邊施加壓力,衙門外又有士子群情鼎沸,他心中越來越煩躁不安。
李綱和吳敏草草應了皇帝的宴會,沒有回府,直奔王霖的渤海郡王府。
作為朝中的老奸巨,他們焉能不知這事的「苦主」不是茂德帝姬趙福金,而是王霖。
要想平息化解這場風波,王霖的態度至關重要。
「郡王,請恕老朽直言了。」李綱拱手道。
王霖淡然一笑:「李相請講。」
「朝廷新經叛亂,百廢待興,已經不宜再起任何亂子,茂德帝姬此事,老朽保證一定給予帝姬一個合理的交代,她的清譽無損,如何?」
王霖神色不變:「李相的意思在下明白了,也就是說這些人污衊詆毀當朝帝姬,竟也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麼?」
李綱咳咳兩聲:「郡王爺入朝以來即為武職,素來在地方統軍,可能對我朝規制不甚了了,聞風議事本就是言官諫官權責,其間縱有偏差,糾偏則可……」
吳敏在旁道:「殺一儆百,已是朝廷極限。這還是因茂德帝姬擊響登聞鼓,自證清白所致。」
王霖突然笑了:「兩位相公的意思是說,若非茂德帝姬伐登聞鼓,她這回被人誣陷、清譽盡毀,也只能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嘍?」
吳敏尷尬一笑,拱了拱手。
李綱沉默一會,道:「建隆三年,太祖皇帝立下誓約,一曰:柴氏子孫有罪,不得加刑,縱犯謀逆,止於獄中賜盡,不得市曹刑戮,亦不得連坐支屬;二曰不得殺士大夫及上書言事人;三曰子孫有逾此誓者,天必殛之。其實不光我大宋,歷朝歷代,不殺言官,已是規制。」
吳敏也道:「郡王爺,仁宗朝嘉祐六年,蘇轍參加制科考試,蘇轍所做的策論將矛頭直指仁宗皇帝:陛下近歲以來,宮中貴妃已至千數,歌舞飲酒,歡樂失節,坐朝不聞諮議,便殿無所顧問。此事蘇轍亦是風聞坊中流言,其實不實,但仁宗皇帝一笑置之,此事便不了了之,蘇轍還被授了官職。」
「此般實例不勝枚舉,郡王爺還請息怒,三思!」
王霖面上浮起一抹冷笑來:「還真是戴著免死金牌呢……但是,為國建言也好,監察百官也罷,總得以事實為依據、以律法為準繩,豈能淪為發泄個人私憤的誣告?」
「況且,女子清譽對女子而言,何其重要。周吉焦賀這些人如此陰毒下作,先是在坊間製造流言,隨後又上表彈劾,極盡惡毒之能事,竟能不用承擔任何代價……實話講,兩位相公,在下真的理解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