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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宋江連這點事都辦不好,那也就不用在他麾下做事了。
晁蓋宋江率梁山數十頭領一直將王霖送至山下,在陽穀縣與鄆城縣的交界處,爾後灑淚而別。
王霖略一盤算,如今路經鄆城縣,不好過門不入,便想去探望一下娘舅張勝。
其實還是蠻近的親戚,他這具身子的親娘舅。
骨血之親。
而且當時他受狗大戶誣陷入獄,若沒有張勝出面營救,怕也沒有他的今日。
王霖頓時有些汗顏。
他如今也算發跡了,身居高位,家資億萬。
可這一兩年間忙忙碌碌,諸事繁雜,竟將這門親戚給疏忽了,沒給多少關照照拂。
一念及此,王霖即刻趕往東溪村。
他上次專門來張家謝過一次,自然輕車熟路。
只是來到張家這個不大的院落之外,聽院中傳出陣陣哀傷哭泣之聲,心頭一驚。
便直接推門進院,敲開了張家的主屋。
此時,張勝與其妻張王氏正哭做一團,其子張朋與兒媳張李氏在旁相勸。
突然見到王霖進門,張勝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人。
待發現居然真的是只見過一面、後來據說當了大官的外甥王霖,張勝一時間也忘記了愁苦事,呆呆楞在那裡。
反倒是張朋反應稍快,立時將王霖讓進屋來,但也不知該說什麼好,面上反正有些錯愕之色。
張家這門親戚基本沒有往來,上次張勝出面幫王霖傳遞求救書信還是第一次,後來也就見了王霖一面,簡單客套兩句,收了王霖一些禮物,就再無交集。
至於後來王霖發跡的事,張家人隱隱綽綽也聽聞了一些。
一則不知真假,二則就更覺高攀不上了,況且王霖遠在青州,天高路遙,如何相見?
實際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本來前身與張家就無往來,況且王霖還是個穿越者,感情更生疏。
王霖躬身一禮:「外甥王霖,拜見娘舅、舅母大人!」
張勝兩口子臉上淚痕依舊,他們深吸口氣,想起王霖如今的身份,有些畏懼不安。
趕緊扶起王霖,王霖又與張朋夫妻見禮。
張朋簡單一說,王霖方知這回來得是巧,張家正遇上了一樁滔天禍事。
張勝一子一女,女兒張蘭年方二十一,前載嫁於陽穀縣一個父母雙亡的商賈之子。
本來靠著兩間綢緞鋪子生活富裕,不想過門不及三月就成了寡婦,隨後就傳出克夫的名頭。
這年月,克夫的帽子一旦戴上,對於一個年輕寡婦而言那幾乎就是滅頂之災。
張蘭只能謹守門戶,頂著流言蜚語,苦苦度日。
不久,就被陽穀縣的大戶、官宦門第王家的公子王三官看上,托縣裡有名的王婆說和,想要納為小妾。
張蘭不肯,就得罪上了王家。
後來發生的事連張勝都不清楚如何了,總之王三官的妻子黃氏突然就死在張蘭家,王三官的母親林氏告了官,張蘭以與人私通、殺人等數項重罪入獄,被判死刑,來年問斬。
陽穀縣,王三官,王婆,林氏,黃氏……王霖心念電閃。
這些人連在一起。
基於對金瓶梅人物性格特點的了解,王霖很快便揣測出了某種事實的脈絡。
王霖緩緩起身,這事既然遇上那肯定不能不管。
無論如何,這是前身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娘舅,張蘭就是親表姐,再說張勝也算對他有恩,怎麼能不管不顧?
「娘舅,舅母,你們且不必擔心,一切有我,我會想辦法救出表姐,而且……」
王霖環視張家現狀,有心提出讓他們舉家搬遷去青州,他也好就近照顧,但又覺得暫不必提這茬,就沒再說什麼。
張勝大喜:「外甥要是能幫俺們,蘭兒就有救了。朋兒,給你表弟老爺磕頭!」
這聲「表弟老爺」把王霖喊得苦笑起來。
他見張朋竟真的要對自己行跪拜禮,趕緊一把扯住張朋道:「表兄萬不能如此,你我兄弟,長幼有序,你焉能拜我?」
張朋的妻子張李氏在旁熱切道:「請問表弟老爺,你真的就是人說的那位伏虎神將、天子門生、總管青萊六州的伏虎軍節度使大老爺啊?」
王霖輕笑:「回嫂子話,我正是你聽說的那個王霖。說來也實在慚愧,我自打離開清河去東京趕考,隨後去沂州赴任,再往後又去了青州,最近還奉朝廷昭命出使金國,這一來二去的,沒有抽出時間來拜望娘舅和舅母大人,外甥慚愧!」
王霖沖張勝兩口子鄭重其事又行了一個大禮。
說起來也是心中有愧。
若是他能早些想起為張家考慮,哪怕是借借他的名頭,在這鄆城縣和陽穀縣一帶,張家人何至於被人算計欺負到這般地步?
張勝放聲痛哭,老淚橫流。
外甥來了,女兒有救了。
……
王霖帶著張朋來到陽穀縣。
雖然他對宋刑統了解頗多,知道被定罪與行刑之間還有很長的一段日子,在這期間,張蘭應無大礙。
但這可是個暗無天日的時代,有權有錢者逍遙法外,貧苦卑賤者求告無門,張蘭一個弱女子能不能在獄中撐下來,會不會出現意外,還真不好說。
王霖讓張朋帶了些錢去陽穀縣大牢上下打點,最好是能見張蘭一面,讓她安心等待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