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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未必見得。兄長,你是我青州藩鎮中舉足輕重的人物,又是我的舅兄,你的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關注之中,我希望你以後做事能穩妥一些,避免授人以柄。」
王霖捏起案頭上濟州府和東平府的公文:「東平府的海捕文書到了,濟州府的公文也到了,這說明什麼?很多人都能猜出,宋江會來青州投奔你我,沒錯,我包庇下他輕而易舉,舉手之勞,但日後呢?」
「梁山劫掠了河北給官家的十萬珠寶,宋江又與此事有關,不知道多少人會盯著此事,若你我為宋江開了口子,將來會因此事遲早被人翻出來,那麼,我在朝堂上就會被那些言官反覆構陷,留下致命把柄。」
「宋江這事也就罷了,若日後有犯事的江洋大盜都打著江湖道義的旗號來投奔於你,你又該如何?來者不拒還是拒之門外?我想你會更加兩難。」
「兄長,你應該了解我的為人,我並不看重這所謂的爵位和官位,但我看重手中的這份責任。我苦心孤詣在青州經營,為的不是一己之私,而是日後待金人入侵大宋,你我好有能力對抗外敵,捍衛我漢家衣冠!」
「與民族大義相比,江湖私情又算得了什麼?」
花榮面紅耳赤,汗如雨下。
花蕊從後堂轉出,不滿道:「哥哥,你以後做事不要讓夫君為難,要知道,夫君如今位高權重,朝中很多奸佞都在盯著他,就怕他不出錯,你非要因為一個宋江給夫君惹來麻煩嗎?」
「你現在都是從五品的官職了,咱們花家日後還要指望你光耀門楣呢,你可不能犯糊塗。」
花榮躬身下去:「妹夫,我知錯了,我這就去贈予宋公明些金銀細軟,讓他速速離開青州另尋他處安身吧。」
王霖輕笑:「兄長,其實你並不了解宋江的為人秉性,你們看到的都是他光鮮耀眼的一面,他還有另一面是不為世人知曉的。」
「你是我的兄長,我豈能讓你背上不顧江湖道義的惡名。罷了,既然宋江來了青州,這事就交給我來處理——蕊兒,你與兄長且在後堂耐心等候,我與那宋江見上一見,也許你們就會明白我今日所做是對的。」
花蕊就扯著花榮去了屏風之後。
宋江在前廳等候半天,都沒有見到花榮再出來,心頭更加忐忑不安。
他來青州說白了不是沖花榮,而是沖王霖來的。
在他看來,王霖此時在大宋位高權重,說一不二,與官家太子都有密切的關係,這樣的人抬抬手,就能給他一條生路。
而且若能在王霖麾下效力,遠遠比在鄆城縣當個小吏更有前途。
當日在晁蓋莊上也有相識,當時他並未真正看得起王霖,可現在……卻只能祈求渤海郡公能講些過去的情面吧。
不多時,有個虞候出來道:「使君請宋公明進廳敘話。」
宋江就歡歡喜喜,患得患失,跟在虞候後面去拜見王霖。
進廳後見王霖紫色官袍,頭戴金冠,不怒自威。
宋江忙大禮參拜道:「罪人宋江,拜見使君!」
宋江戰戰兢兢,伏地不起。
他不過是鄆城縣知縣的屬員,哪裡見過王霖這等高位者的威勢。
實際從骨子裡宋江就沒把自己當成一個江湖人,而是官場中人。
所以,儘管與王霖過去曾相識,但絕不敢以所謂江湖身份或者江湖情意去與王霖相見。
王霖最大的優勢在於,他早就對宋江秉性一目了然。
而宋江能在北宋末年捲起一波風雲,顯然也是個身負氣運的人。這樣的人善加利用,會產生巨大的作用。
但王霖要用他,就必須徹底擄奪他的氣運。
讓他甘心臣服,爾後才能將他牢牢掌控於手中。
對於王霖來說,宋江的價值就在於梁山。
沒有宋江在江湖上的聲望,沒有他與吳用聯手翻雲覆雨,光指望林沖或者晁蓋,梁山必定形不成氣候。
而一個沒有氣候的梁山,與普通的山賊巢穴也沒什麼兩樣。
宋江最大的弱點就是個官迷。
掌握他的弱點,就能將他牢牢握在手中。
王霖深望著伏地不起拜在自己官威下的宋江,沉默一陣,才哈哈大笑起身去扶起宋江道:「公明哥哥何必如此?你我也是舊識,快快請起,看座,看茶!」
「宋江豈敢……」
無論王霖怎麼禮讓,宋江都不敢就座,就只在王霖身前站著。
不要說他此刻處境,又有求於人,就算在水滸傳本來的情節中,他活捉了高俅,尚不敢對高俅有任何不敬之處,何況是現在。
而過去高俅,與如今王霖又如何能相提並論?
王霖也不再勉強。
其實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不知公明哥哥來我青州,意欲何為啊?」王霖慢條斯理道。
宋江誠惶誠恐:「罪人一時情急,犯下重罪,百思惶恐,特來青州投奔使君,還求使君為宋江謀個出路!」
宋江復又拜下。
屏風後面的花榮面色古怪,這宋公明在使君面前竟然如此低三下四,骨頭都軟了。
這還是他過去認識的仗義疏財義薄雲天與江湖好漢頗多往來、叱吒風雲的孝義黑三郎、及時雨宋江嗎?
難怪使君說自己並不真正了解宋公明的本性,現在看,還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