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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磐雖然心中大為不爽,但還是領命留下十萬兵馬等待宗固,而他自己逕自率另外十萬軍馬疾馳北安州。
此時,北安州內,錦衣鐵騎已經完成了與韓世忠所部五萬大軍的換防。
此刻已經是深秋初冬的季節,北方的草原上秋風蕭瑟,北風正濃,氣溫正在日漸降低。
北安州城樓上,燕青親自為皇帝繫上了大氅,韓世忠則在一旁陪笑道:「陛下,末將以為,陛下萬金之軀,不可輕易孤身犯險。還請陛下率錦衣鐵騎一萬人回朝,其餘人馬,就交給臣來統率,臣一定遵照陛下的旨意,奔襲黃龍府,殺金人一個人仰馬翻,給金狗一個深刻的教訓,也給我十萬漢民報仇雪恨!」
韓世忠與燕青不同。
韓世忠少年從軍,在底層歷練打磨了很多年,又常年領兵,通曉人情世故。
他知道皇帝的性格,若是硬碰硬,皇帝一定不肯聽勸。
可若是軟纏硬泡,皇帝說不準就會鬆口。
所以,從昨天見面開始,韓世忠就在皇帝耳邊,如同婦孺一般喋喋不休,陪著笑臉苦勸皇帝改變主意。
王霖一陣頭大。
他沒想到當世名將韓世忠居然還有近乎市井無賴的一面。
王霖苦笑道:「良臣,你不必再說了,朕心意已決。
明日一早,朕便會率錦衣鐵騎三萬人離開北安州北上,至於目標為何,朕會臨場判斷。
你在北安州,朕給你的任務便是吸引金人主力南下,以朕估算,以金人的速度,最多三五日,金國大軍便會至北安州的外圍。
你可擇機與金軍一戰。能勝則勝,若不能勝,可且戰且退,緩緩退向我大燕邊境。
朕已經命岳飛、姚古、關勝等部二十萬餘眾在邊境線上嚴陣以待,以為你部兵馬的策應。
總之,一句話,你們需要將金人主力牢牢牽制在邊境三百里範圍之內,朕的龍纛,你要時時打在軍中。」
王霖此言一出,韓世忠不由嘆了口氣,他知道不能再勸了。
皇帝乾綱獨斷,他心意已決,誰也擋不住。
韓世忠苦笑道:「陛下,非臣抗旨不從,只是錦衣鐵騎數萬人未曾攜帶糧草輜重,隨身軍糧支持半月之久當無問題,可陛下若是率軍突入金國腹地,這糧草之事,臣還是怕……」
「糧草補給之事,朕自有主張,你就不必擔心了。朕既然敢帶著三萬兵馬突入金國腹心,那豈能沒有半點準備。好了,退下吧。記住朕的話,你在退出北安州之前,一把火將這座城給朕燒了,一顆糧食、一頭牲畜都不能留給金人!」
韓世忠默然無語,再不敢多言。
……
皇帝密率錦衣鐵騎偃旗息鼓離開北安州繼續北上突襲金國腹心之後的第三天,完顏宗磐的十萬大軍已經抵達大定府,與大定府的守軍完顏獨舞和完顏兀藍所部兩萬人會師。
完顏宗磐聽聞燕人將金軍屍體和首級連鑄兩座京觀,氣得哇哇大叫。
他性如烈火,如何能壓得住這等怒氣。
宗磐不顧完顏獨舞和完顏兀藍勸阻,不顧大軍疲憊,連夜率軍向北安州襲來。
夜風呼嘯,滿天星光浩瀚。
夜幕下,韓世忠率麾下諸將凝望著大定府的方向,面色凝重。
其實探馬早就報來,金軍十萬已過大定,而隨後還有至少十萬金軍飛撲北安州而來。
作為當世名將,韓世忠馬上意識到北安州不可守了。
皇帝拋出的誘餌實在是太吸引金人了。
若是燕軍被金人圍困在北安州城內,一切都休矣。
韓世忠沉吟良久,猛地一揮手:「傳本帥軍令,全軍都有,放火燒毀北安州城,揮師向北,給金人一記迎頭痛擊!」
麾下諸將都面色震動。
以五萬對戰金兵十萬,這還是屬於大燕立國之後的首次。
雖然燕軍不懼金人,但金人十萬鐵騎,絕對是一塊非常難啃的骨頭。
而且統率者為吳乞買長子完顏宗磐,金國有名的勇猛之人。
繼完顏婁室之後,金國的第一勇將。
實際上,對於這一戰,韓世忠並沒有必勝或者說完全的把握。
以韓世忠的個性來說,他從來不打這種風險極大的仗。
但皇帝親自統率錦衣鐵騎孤軍深入金國腹心,他這邊若是不戰而退,皇帝那邊就危險了。
……
夜色深沉。
燕軍一把火燒了北安州,熊熊的大火燃起映紅了半天夜空。
此時的完顏宗磐正在率軍強渡欒水。
十萬大軍約莫過去了三成時,所有金軍都猛然抬頭望向了不遠處的東南方向,心中也都起了一把滔天大火。
誰都知道那是北安州的方向。
很顯然,燕人要走,放火燒了北安州城。
河對岸的完顏宗磐和完顏兀藍心急如焚,可灤河上的橋前番已經被錦衣鐵騎拆毀,而渡船不足,金兵只能靠現在所能搜集到的渡船逐步過河。
完顏宗磐抬頭望望天色,東邊夜幕上已經隱隱露出了魚肚白。
天光即將大亮,若是再不過河,待燕人反應過來,兵馬突襲灤河南岸,後果可想而知。
完顏宗磐再也按捺不住,直接脫去鎧甲,扔掉兵器,直接跳入了冰冷刺骨的灤河水中,探手緊緊抓住渡船的舢板,試圖這般過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