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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詩興大發,身側的燕青也粗通文墨,便隨口稱讚了幾句,王霖笑笑,也沒在意,正待命人尋一渡船,準備過河,卻聽遠端傳來女子孩童尖銳的啼哭聲。
王霖皺了皺眉,扭頭望去。
只見前方一處簡易渡口處,十餘衣衫破舊的民婦被驅趕在此,似要渡河去對岸的臨漳,其中不乏懷抱嬰兒或手牽幼童之人。
三五名黑衣富家家丁模樣的漢子,手持短鞭,劈頭蓋臉正鞭笞著不願意過河的婦孺。
站在一旁的,還有個三十來歲管家模樣的男子,油頭粉面,雙手掐腰,神色狂傲。
王霖帶人馳去。
燕青見那三五家丁出手狠辣,打得這群婦孺鬼哭狼嚎,又見皇帝眉頭緊蹙,便冷喝道:「住手!何故鞭打婦孺?」
管家模樣的男子回頭掃燕青一眼,見燕青這群人人多勢眾,衣著不俗,也不敢怠慢,卻也還是端著架子,微微拱手道:「在下臨漳宋家三老爺府上管家宋鵬,不知閣下是?」
燕青嗤笑一聲:「某問你,何故鞭打婦孺?都住手!」
此人奇道:「看閣下像是外鄉人吧?這是我們臨漳宋家的家務事,你一個外鄉人,也要管?你難道不知臨漳宋家麼?」
燕青其實大抵猜出這所謂的臨漳宋家,應該就是皇帝曾經住過兩次的銅雀台宋氏,當地豪強,宮妃宋氏雙姝的娘家。
但區區一個臨漳宋家,雖然出了兩個皇妃,但在燕青眼裡,其實根本不算什麼。
燕青淡然道:「不管是什麼人家,都不能無故毆打老弱婦孺!」
燕青揮揮手,手下錦衣衛立時衝上渡口,將這些人驅散。
兩個想要動手的惡奴,被錦衣衛飛起一腳踹進漳河。
宋鵬惱羞成怒,想發作又不敢,只得跳上渡船,站在船上駛向河中,又轉身來面向燕青等人叫囂道:「爾等外鄉人,竟敢管我宋家之事,真是不要命了!」
燕青理都懶得理他,逕自翻身下馬,從地上扶起一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三歲左右的孩子,單從衣著來看,也分不清男女。
……
無論是王霖,還是燕青,都沒有把這當回事兒。
只是隨後錦衣衛問出來的結果讓王霖面色陰沉,心中怒起。
所謂臨漳宋家自然就是銅雀台的那個宋家,而宋家三老爺,便是在宋家行三的庶子宋固,還別說,真與王霖有點關係,宋氏雙姝的親生兄長。
作為宋家庶子,宋固在宋家本來是近乎奴婢的存在。
自打宋氏雙姝嫁給王霖並成了皇妃之後,宋固一家雞犬升天。
宋固不但從宋家分得了大量的家資田產,還在臨漳城外建了一座大莊子單過,此人善於扯虎皮拉大旗,周遭鄉紳乃至相州臨漳的官員,往來巴結他的人不計其數。
人稱宋國舅。
此人得勢之後可以說無惡不作。
圈占鄉鄰土地,欺行霸市,氣焰囂張。
這倒也罷了,關鍵這人乍一發達,各種壞毛病就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
此人還有一樣怪癖,喜歡已婚的婦人,尤其是生了小孩的婦人。
眼下這十餘婦人便是宋家佃戶之妻。
若非被燕青帶人制止,此刻怕是已經進了宋固的莊子,淪為他的頑物。
王霖深望眼前這十餘年輕婦人,眸中深處泛起一絲火氣來。
心中也為之警醒。
憑區區宋氏,都能因為他而滋生出如此鄉間惡霸來,那麼……他身邊這些內眷的娘家人,會不會……
王霖覺得應該讓錦衣衛在各地暗中偵緝一下了。
他斷不能讓這群無恥的阿貓阿狗在背後敗壞他的名聲。
他也有些明白李綱這些閣相,為什麼要堅持打壓外戚勢力了。
這的確是個問題。
王霖命錦衣衛將這群婦人送回各家,就帶人過了河,此時已是傍晚時分。
夜幕上繁星點點,從臨漳城的方向湧來黑壓壓一大群人,火把高舉,人聲鼎沸。
燕青率隨身錦衣衛面色凜然,拔刀而出,護衛在王霖馬前。
人群涌至近前,竟足有百餘人,各執器械棍棒,神色兇惡。
帶頭的便是剛才那宋鵬。
百餘人將王霖等人團團包圍,宋鵬站在人群外圍叫囂道:「直娘賊,敢管我宋家的事,真是不想活了,打,給老子狠狠的打,打死,自有三老爺擔著!」
百餘鄉丁惡奴揮舞棍棒包抄過來,燕青回頭望向王霖。
王霖在馬上面色冷漠,揮了揮手。
十騎錦衣衛掄起繡春刀,雖未下狠手,但一個縱馬衝鋒下來,地上就已經倒了一地,其餘惡奴見狀畏懼逃竄。
那宋鵬見勢不妙剛要逃去,被燕青手中短弩一箭射穿喉管,鮮血噴涌,宋鵬抽搐著身子栽倒在地。
「殺人了!」
惡奴豕突狼奔,四散奔逃。
……
臨漳城外的宋家莊,就是宋固的莊子。
此刻,宋家莊內燈火通明,大開宴席,高朋滿座。
不但有臨漳本地的鄉紳,座上客還有新任的臨漳知縣薛周,縣尉鄧寧。
坐在主位上的便是臨漳人稱三老爺的宋國舅,宋固。
賓客間觥籌交錯,你來我往,暢飲正酣。
一名家僕跌跌撞撞衝進來,高呼道:「老爺,大事不好,有人打進莊子裡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