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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軍號稱大軍三十萬,孤從戶部和兵部及樞密院得來的信息說,最近二十年,朝廷一直在足額發放三十萬西軍的餉銀輜重,這三十萬人中,到底有多少空額?」
王霖連番詰問,將种師道問了個啞口無言。
王霖說的是實情。
西軍最大的問題,就是上上下下吃空餉喝兵血,其風肆虐。
種家軍焉能獨善其身。
事實上,種家子弟因此而暴富,這也不是什麼稀罕事。
种師道非常難堪,這位從軍一生的老將,今日當眾被王霖逼到了退無可退的尷尬處境中。
一絲情面都不曾留。
種浩見其父被逼迫至此,忍不住出班拱手辯解道:「王爺,上述九位軍將以身殉國,名冊雖在,朝廷俸祿也在發,但朝廷對於西軍裝備輜重欠缺甚多,所得都用於軍備之上,絕非哪個人貪墨私囊!」
王霖目光鋒銳冰冷望向種浩:「汝為何人?」
「末將種浩,添為軍中統制。」種浩昂然道。
王霖哦一聲:「原來是種老相公長子,人稱小小種相公的便是你了。照你這般說,是朝廷拖欠西軍輜重,你們才不得不虛報軍餉了?」
種浩咬牙道:「非虛報,而是情非得已!」
王霖淡然笑道:「好一個情非得已!」
「種家在洛陽,有種半城之名。城中豪宅,至少三成為種家子弟所有,城外良田,種家子弟擁有何止萬頃?
不說旁人,單是你種浩而言,汝名下在京師、洛陽、太原、江南各地擁有大宅三處,園子兩座,鋪子數十間,耕地無數……如此豪富,縱然江南鹽商也有所不如,你還有臉說情非得已、沒有中飽私囊?
你的億萬家資從何而來?!」
種浩被王霖一串責問,訓斥得面紅耳赤。
王霖緩緩起身,譏諷道:「如種家,口口聲聲說為國盡忠,百年來鎮守邊陲立下蓋世奇功,但汝卻為何不說,沒有朝廷的供養,沒有西軍將士的兵血,你們種家何以豪富至此?!」
王霖要對種家下手,豈能不有所準備。
以虎神衛的信息廣度和偵知力度,將種家查個底朝天也不是什麼難事。
种師道面色從鐵青變得慘白。
王霖這番話,撕開了種家忠勇為國的面具。
忠勇倒也不假,確實也是這麼做的,但這不代表他們不喝兵血,不貪墨軍餉。
其餘西軍諸將也頗為心虛,低頭不語。
畢竟他們哪個都不窮。
基本在原籍鄉里,都是豪富大族。
「這些年,國運艱難,國庫空虛,民不聊生。汝等貪墨之軍餉,都為百姓血汗,民脂民膏!自政和元年以來,河南、河北、山東、河東連年大旱,百姓餓死者數以百萬!
但民脂民膏卻養肥了爾等所謂的軍中良將,百萬百姓死難的亡魂在望著你們,种師道,種浩,你們夜裡可能睡得著覺否?」
种師道沉默著,良久長嘆一聲,終於熬不住,無力垂下頭顱,跪拜在地,道:「末將有罪,請王爺責罰!」
種浩也悻悻跪下,卻是一言不發。
西軍諸將面面相覷,目光幾乎都聚集在跪地不起的种師道身上。
种師道為西軍元勛,何曾受過如此……羞辱?!
第416章 其實我更喜歡你素顏
西軍諸將垂首不語,誰也不敢插話,免得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旁邊,种師中的孫子種為,眼見种師道父子被王霖三兩句話死死拿捏住,心中的憤恨更是升騰到了極點。
他大步走出班來,冷笑道:「王爺也不必故作姿態,以此羞辱我種家!吃空餉,為軍中慣例,大家都在吃,我種家頂多就是和光同塵而已!」
「縱然王爺的東軍,難道就無吃空餉之事?王爺位高權重,京師與真定兩處王府一應用度花銷,難道皆靠朝廷俸祿?要以我說,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此言一出,眾將皆驚,岳飛等人卻是怒形於色。
縱然折可求姚古這些西軍諸將也在暗暗咒罵種為不知死活,竟敢在公堂之上,開口冒犯掌控大宋兵權的兵馬大元帥、燕王,這不是尋死是做什麼?
种師道回頭斥責道:「閉嘴,退下!」
種為梗著脖子,冷笑不退。
自打种師中死在王霖手上,种師中這一枝的種家子弟都對王霖恨之入骨,恨不能食其血肉。
岳飛正要出班痛斥,卻見王霖擺擺手,道:「真是好膽,你區區一個兵馬統制,竟敢當眾咆哮帥堂,指摘本帥!
好,我且來答你所問。
孤對天盟誓,東軍中絕無吃空餉之事。
因為東軍中一應軍餉用度,朝廷供應者只有三成,其餘七成,都由本王自籌!
自伏虎軍籌建起來,本王全部家資都已充入軍中,名下渤海商號營運所得,全部充為軍用。
孤貴為大宋燕王,位極人臣,但如你所言,除了京師和真定兩處王府之外,孤並無其他產業。
即便這兩處王府,也為朝廷公有。前者為官家所賜,後者為真定譚園,孤暫且借住於此。
你若不信,可以去戶部、兵部、樞密院去一一查證……本王若有半句虛言,本王若有半點貪腐之心,當天打雷劈而死!」
話音一落,堂上一片死寂,只能聽見種為等人粗重的喘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