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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來王霖說的是事實,以他的身份,自無必要撒謊遮掩。
二來古人講究天人感應,對誓言看得極重,王霖如此誓言鏗鏘,眾將豈能不信。
「種為,孤知你們種家恨我。
可汝等可知,當日种師中在京與太子謀反,事敗,官家親自下詔誅滅,與孤何干?
當然,你們把這筆帳記在孤的頭上,孤也認了,懶得說半句。
但,孤與你們種家乃是私仇,如今抗金大業為國事。
我可容忍你記恨我,卻不能容忍你壞我國事。
來人,將此人拿下,杖責三十,以儆效尤!」
種為大驚失色,嚷嚷道:「燕王,我們種家世代忠良、精忠報國,我祖父又曾為朝廷太尉,吾亦為朝廷軍將,豈能任由你公報私仇?」
王霖譏諷一笑:「種為,你莫不知,你祖父种師中的太尉之職,乃是本王舉薦?
即便种師道鎮守西軍,也是本王當日向官家一力推舉,朝中何人不知?
沒有孤,你們種家算什麼?二流之武勛爾!
如今種種,汝竟敢在孤面前自詡位高權重,功高於國了。
種為,汝再敢出言不遜,孤便將你杖斃給天下人看看!
到底是我王霖徇私報復,還是汝種家子弟狂悖自大,不知廉恥,忘恩負義!!」
王霖拍案而起,殺氣騰騰。
種為嘴角兮張,終歸還是沒有敢再狡辯半句。
他能感覺到王霖已經對他生出了殺意。
種為被岳飛麾下軍卒拖出去杖責,王霖環視種家子弟,目光冷漠。
種家子弟紛紛垂首羞愧,王霖今日痛斥,將種家的百年威名狠狠踩在了腳底下。
但他們心中固有怨憤,卻不敢再表現出來了。
折可求和姚古對視一眼,心裡冷颼颼。
燕王好一頓殺威棒!這三十杖下去,種為縱然不死,也得重傷。
當然,這都是次要的,問題是種家的顏面被掃蕩一空,權威更是掃地。
王霖冷視著伏地不起的种師道父子,淡然道:「种師道,孤念在種家為國戍邊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過去就既往不咎了。
爾等父子即刻歸營,速速清點本部五萬兵馬,給孤報一個實數上來,到底有多少實兵,多少空額,貪墨多少,一筆筆要給孤記錄清楚!
今後,若再出現冒領軍餉貪墨公款之事發生,孤定斬不饒!
此外,種家子弟在軍中為將者17人,自种師道以下,皆降階留用,以觀後效。種家人歷年貪墨軍餉所得,繳納罰款一百五十萬錢,充為軍用。」
种師道咬牙低道:「末將遵命!」
此事便到此為止,王霖並未提及其他人,不曾將戰火擴展至其餘西軍諸將,眾人心裡暗暗鬆了口氣。
種家軍將降階使用,留職察看,再繳納罰款一百五十萬錢,對種家來說,也傷不及根本。
當然,眾將知道這是王霖的殺雞儆猴。
王霖陰沉沉的眸光投射過來,劉延慶心裡暗暗發毛,冷汗津津。
他已經下定決心,回去太原一定立時整頓,清查實兵人數,以免被王霖抓住把柄嚴懲不貸。
劉延慶心道,早就聽聞燕王麾下有支神秘的內衛力量,偵緝天下,眼線遍及大宋,看來是真的了。
不然,何以種家子弟的家資都為王霖所知。
种師道率西軍諸將離去,東軍諸將也漸散去。
堂上,只有岳飛、韓世忠、張浚、劉琦和燕青留下。
韓世忠面色複雜道:「王爺,吃空餉之事在西軍中司空見慣,只懲戒一個種家,是否難以服眾?」
王霖淡然道:「全軍普查,動搖軍心,只動種家,不過殺雞駭猴,以儆效尤,督促西軍諸將收斂而已。
良臣也以為孤是在公報私仇麼?」
韓世忠面色一紅,躬身道:「末將不敢!」
「西軍貪腐最甚者,無非種家、劉家等少數幾家累世將門,本王之所以動種家而放過其他,原因在於,西軍為朝廷供養,國之重器,豈能號稱為私家之軍?
以種家軍名號自詡,單憑此處,種家就其心當誅!」
韓世忠心中大震,這才明白王霖為何會堅決朝種家動手。
其意,不在於要將種家置於死地,而是在於敲打警告諸將,朝廷大軍非為哪家之私軍!
王霖不會建王家軍,更不會允許其他什麼家軍出現。
張浚猶豫道:「王爺,下官以為,西軍多驕悍之將,尤其種家子弟,素來狂悖。此番,王爺借種家而正軍紀,下官怕種家人心生異志……」
王霖聞言沉默了下去。
良久,他才淡淡道:「孤之意,所謂長痛不如短痛,治沉疴當用猛藥,此番剔除瘡疤,或會陣痛,但總比日後金人大舉入侵時,種家人在背後捅我刀子的好。」
王霖回頭掃岳飛和燕青一眼,轉身而去。
……
王府。
王霖伏案仔細審閱著送進王府來的初稿版《燕王四書章句集注》,見扉頁上署名者只有自己一人,王霖笑笑,提筆就加了張魁、周子宴和程遠景三人之名。
本書的核心成果和理論來自於王霖,但潤色和豐富完善卻主要依賴張魁仨人。
不讓人家掛個名,這三位老先生嘴上不說,心裡定是很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