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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陳梓宣等人心中還存有一絲僥倖,認為皇帝會因為郭志舜而就此網開一面。
從郭志舜主動負荊請罪的姿態起,他們便知難以倖免。
六人心中懷有濃烈的悲涼之感。
自覺皇帝不公,為了掃除障礙,讓張浚等人上位,完成對朝堂格局的大洗牌,竟然布下了這麼大的一個陷阱。
而明知是陷阱,他們為了自保,還是不得不往裡跳。
朝天門。
陳梓宣等六人率六部百餘朝臣面色冷漠逐一聚集在朝天門,面向皇宮跪伏不起。
而在這群人的另外一側,正是負荊請罪的郭志舜。
實際在宮門樓身上,皇帝王霖、李綱等人、軍機處諸大臣,還有錦衣衛的燕青,御林軍的楊沂中,女官上官清,都早已等候在此多時了。
李綱見陳梓宣六人緩緩而來,心中長嘆一聲。
若是陳梓宣有郭志舜的魄力,當機立斷捨棄其家中涉案紈絝,不說負荊請罪,就是上一封主動請罪的奏表,恐怕皇帝都沒有藉口揮刀。
然而他們還是選擇了這種被皇帝所深深忌憚和厭惡的表達訴求的形式,群體性逼宮。
以為法不責眾,裹挾了諸多朝臣,就能免責。
然而,愚蠢至極。
他們越是這樣,皇帝越是堅決。
而李綱和吳敏、宗澤等也清楚,皇帝與陳梓宣這六人為首的六部朝臣,矛盾的根源是士大夫權力與皇權之爭,皇帝不可能讓步。
而很顯然,陳梓宣這些人也懷了必死之心。
黃岐善咬緊牙關,暗道陳梓宣這些人食古不化,現在是大燕,早不是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前宋了。
當下這位君主曠古罕見,他正要大權獨攬,創立不世偉業,焉能接受士大夫的掣肘?
你們還抱著舊觀念,意欲與皇帝對抗,豈非自尋死路?
以卵擊石。
黃岐善嘆息道:「陛下,此六人雖有些迂腐,但能力尚可,不知陛下……」
王霖果斷揮揮手,打斷了黃岐善的話,他知道黃岐善的意思,但他的態度已經表現在這,堅決不可動搖。
能力不強的人,可以用,雖然不可大用。
但態度有問題的人,哪怕能力再強,也都不能用。
這是他的底線。
王霖站在宮門樓上淡漠道:「陳梓宣,汝等身為六部大臣,再一次嘯聚宮門,屢屢行此逼宮之事,莫非是要造反不成?」
陳梓宣面色慘澹,他緩緩起身,抬頭望著英明神武的皇帝。
他承認當下這位君主為千古聖君。
但他仍然想為士大夫爭取生存的空間。
陳梓宣朗聲道:「陛下,臣等豈敢逼宮?何談謀反?臣等不為私事而來,臣等家中逆子若與於忠朝一案牽連,但憑陛下處置,臣等絕不敢說半個不字。
臣等今日,不過是叩朝天闕,奏請陛下裁撤錦衣衛,至少要裁撤錦衣衛偵緝朝臣之權,驅逐入朝異族之人,儘快起兵出關,為我慘死在永州的十萬子民報仇雪恨!」
王霖忍不住笑了。
陳梓宣這人還是有些小聰明的。
他明著是為公事而來,又拋出了前幾日他們的老論調,翻起舊帳,無非還是行曲線救國之能事。
王霖沒有理會陳梓宣,但卻一步一步緩緩走下宮門樓來,出了朝天門。
李綱等人當然緊隨其後。
王霖環視陳梓宣身後六部朝臣,淡然道:「於忠朝一案涉案多人,但朕不願意炮製冤案,所以命錦衣衛到此為止。
這是於忠朝記錄的與朝中眾人、地方大員往來的詳細帳冊,朕今日當著諸位愛卿的面付之一炬。」
錦衣衛取過火摺子來,王霖從懷中掏出一本厚厚的帳冊來,輕輕點燃。
眼看火光熊熊,帳冊化為灰燼,王霖又淡然道:「過去的事就當過去了,朕一切既往不咎。不知諸位愛卿覺得朕如此裁處,如何?」
陳梓宣身後六部朝臣陡然山呼萬歲不止。
王霖揮揮手,這些朝臣陸續起身向皇帝深躬為禮,然後堅決退走。
陳梓宣六人面面相覷,面容更加慘澹。
原來皇帝從一開始就沒想要搞成株連大案,要動的不過還是他們六人。
陳梓宣一時間心灰意冷,絕望之下,他陡然躬身一頭向朝天門中的石獅子撞去。
眾人驚呼連聲。
眾人旋即眼前人影一閃,皇帝挺拔如山的身形橫在了陳梓宣的面前,他一手死死握住了陳梓宣的肩膀,使之動彈不得。
「你要尋死,朕不攔你。但你要想清楚,你若在此濺血宮門,就是要逼迫朕大開殺戒,將爾等滿門抄斬,雞犬不留。」
王霖說完,鬆開手,好整以暇退往其後。
第594章 朝天門,濺血!(2)
陳梓宣面色慘澹,抬頭望著淵渟岳峙氣勢若虹的皇帝王霖,心頭一時絕望透頂。
皇帝並非憐惜他之性命,而是以他的態度來警告其後諸人。
與陳梓宣一樣尋死可以,回家盡可以去自裁,但若是想要在朝天門前喋血宮門,來作為最後的掙扎,那必須要考慮一下滿族性命。
陳梓宣嘴角囁嚅著,他跪拜在地,重重叩首,哀聲道:「陛下,臣這就去了……但臣臨別之前,還有幾句話想要說,還請陛下……」
陳梓宣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皇帝生硬冷漠打斷:「到此為止。陳梓宣,朕可以全你們六人的體面……你當懂朕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