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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超幾人也跪拜在地,連連叩首道:「陛下,臣等附議!程公為洛學宗師程顥之後,累世大儒門第,名動天下,無論學問、才幹還是德望,都為天下讀書人之冠!
此等近乎半聖的存在,焉能行如此滅絕人倫之惡行?還請陛下三思,著將此案自錦衣衛移交三法司署理,以查出幕後真兇,還程公清白!」
吏部尚書彭正寧的表現最為激烈,他作為程家門徒,與洛陽程家往來密切,還是姻親,故他以頭搶地,額頭上血跡滿布,慨然道:「陛下,此為莫須有之罪!臣等六人願率六部官員百餘人,及天下讀書人,為程公作保!」
王霖冷笑起來,又望向董浩達和蔣萬海淡然道:「董浩達,蔣萬海,汝二人之意呢?」
董浩達和蔣萬海叩首在地:「臣等附議!」
王霖仰天狂笑。
良久,他沉默了下去。
王霖是想到了動程遠景會引起朝中動盪,但沒想到,這朝廷六部自主官至普通中下官員,居然冒出來了一百多人,以威逼政事堂讓步的形式,為程遠景張目。
此時,王霖不但感到了無比的憤怒,還感覺到了深深的後怕。
若非他早有準備,若非他早有對策,否則還不知道要掀起多大的滔天巨浪來。
王霖冷視著陳梓宣六人,怒火不可遏制。
這是朝廷六大衙門的主官,二品大員,僅次於內閣宰相的存在,可這些人居然為了一個程遠景而枉顧皇帝的顏面和朝廷的體面。
這讓王霖意識到,自己對於大燕朝堂的掌控或許只是一種表象。
朝中這些官員,無論新舊兩黨,居然都與程遠景一個化外大儒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若是程遠景有了反心,那麼……後果不堪設想!
王霖瞬時心中升騰起無窮無盡的殺機!
王霖站在堂上淵渟岳峙氣勢陡起直刺蒼穹,身上彌散出來的殺機已經擴散全廳,李綱等人嚇了一跳,趕緊與眾人一起拜倒在地,山呼萬歲道:「陛下息怒!」
王霖殺氣溢於言表,要非他現在當這個勞什子的狗屁皇帝,要顧全所謂的大局,他真想一股腦將陳梓宣六人以及外頭那咆哮政事堂的百餘朝臣,悉數斬在劍下!
大燕人才濟濟,最不缺的就是人,想當官的人,難道還怕沒有人做官?
脾性最為火爆的宗澤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他重重叩首在地,凜然道:「陛下,陳梓宣等六部尚書鼓譟群臣逼諫朝廷,其罪不可輕赦!臣以為,應即刻將此六人驅逐出宮,罰俸一年,以儆效尤!」
宗澤說的雖然是懲罰陳梓宣六人,其實是在保護他們。
與殺頭的危險相比,罰俸一年算什麼?
王霖冷笑不語。
不過,經李綱宗澤這些人橫插了一槓子,他心中的怒氣稍減,理智還是回升了。
他不可能真的全部殺了這六部主官及外頭那百餘朝臣。
畢竟若是如此,大燕朝廷定然動盪,自己肯定會由此被天下讀書人唾罵成暴君。
王霖深吸一口氣,舒緩著自己的情緒。
他聲音冷漠道:「陳梓宣,你們口口聲聲說程遠景為天下大儒,德望凌絕,不可能觸犯國法刑律,還指摘錦衣衛偵緝朝臣家私之事,更污衊錦衣衛羅織罪名構陷程某人,你們的話,朕一字字一句句都聽在心裡!
不要緊,朕可以一一跟你們掰扯掰扯。
朕為什麼要命錦衣衛偵緝朝臣?你們當真不知?還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我大燕自立國以來,朕和朝廷對朝臣之優厚,遠超前宋和歷朝歷代。
國庫中的過半收入,都用在了朝臣官員身上。
大燕給予你們的俸祿是前宋的兩倍以上,朕還給了你們高薪養廉田。你們現在一個個吃得肥頭大耳,油光滿面,過著人上人的富裕生活,這一切的一切,都是誰給的?
是朝廷!是朕!
朕為此節衣縮食,精簡後宮,朕公開承諾,終朕一生,絕不自民間選秀,耗費宮孥。朕甚至將內孥節省下來的銀錢,捐給燕京書院辦學擴招。
你們這些人給朕捫心自問,你們哪一個家中不是妻妾成群,良田萬頃?
朕只是希望你們能知道感恩,感恩朝廷,感恩社稷,感恩供養你們的萬民。
由此,不說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至少要一心為公,盡職履責,拿著朝廷的俸祿,干點有利於家國天下的正經事吧?
可你們都幹了什麼?
朕沒想到,朕還沒把程遠景怎麼了,此案還未完全結案,而且朕說過,隨後就會公布全部證據,然而,你們卻急不可耐得闖進宮來,威逼於朕,你們可是覺得,朕的寶劍不會再見血了麼?」
滄浪浪!
王霖拔劍而出,明晃晃劍氣縱橫,他手持天子劍,遙指著跪在自己腳下的陳梓宣六人:「你們以為法不責眾,以為朕不敢動你們不成?」
陳梓宣六人嚇得毛骨悚然,寒毛直豎。
他們突然想起,眼前這個大燕開國皇帝,可是手上殺人無數的當世第一猛將。
李綱知道皇帝動了真怒,但以他對皇帝的了解,皇帝越是如此,他反而不會真殺人。
皇帝要殺陳梓宣六人,何必拔劍虛張聲勢,嚇唬他們?
當年在東京,在金鑾殿上,王霖可是當著前宋皇帝趙佶和滿朝文武大臣的面,拔劍一劍結果了新科狀元秦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