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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青冷冷一笑,從懷中掏出幾枚信號彈來,迎天而放。
數道流星呼嘯,漫天星光點點。
兩千虎神衛殺氣騰騰,漸從宮城各處向望鄉樓匯聚而來。而在城外,隱沒在山林中的三千伏虎鐵騎也在指揮使焦年忠的統率下,急襲開封。
……
趙佶端坐在屬於他的龍椅上,頗有幾分恍惚。
若非王霖從天而降,這把椅子現在已經不屬於他了。
趙桓頭戴紫金冠,身材挺拔,昂然站在丹墀之上。
分班列隊完畢的文武眾臣,開始大禮參拜下來:「臣等,拜見官家,吾皇萬歲,萬萬歲!」
趙佶擺擺手,「平身。」
趙桓嘴角一抽。
按照慣例,朝臣本來還有句「監國太子殿下千歲,千千歲的」,今兒個就沒了。
趙佶渾濁的目光環視眾臣,突然發現了吳王趙灝與燕王趙鈺的蒼老身影,臉色變了變。
他目光隱晦得投向站在趙灝與趙鈺身後的垂首不語的惲王趙楷,心中咒罵起來:「好個孽障,你果然要反!廢黜東宮是假,奪權登位才是真!」
趙桓當然早就看到了趙灝與趙鈺的存在。
趙桓眸光深處火光熊熊。
今日他若能平安度過這一劫,所有與趙楷勾連的人,無論大臣、士族還是宗室,都有一個除一個,絕不心慈手軟!
趙佶乾咳兩聲:「兩位皇叔緣何進宮來了……來人,給吳王和燕王看座!」
太監取來兩個繡墩,趙灝卻沒有歸座,而是直接與趙鈺出班躬身道:「臣吳王趙灝,燕王趙鈺,有本參奏!」
趙佶嘴角撇了撇,眼角的餘光發現趙桓也有些身形顫抖,不由心中冷笑起來:「孽障,活該!看你今日出個大醜!」
「皇叔說吧。」趙佶聲音嘶啞道。
趙灝慨然冷視著趙桓,突然揚手怒斥道:「如此大逆不道,目無君父,淫亂後宮的賊子,有何顏面居於東宮、社稷神器之上?」
趙鈺也冷笑大喝道:「趙桓,汝無父無君,私通宮闈,背德失禮,無才昏庸,實不能再居東宮!官家,臣請官家下昭,奪趙桓儲君之位,安天下臣民之心!」
趙灝與趙鈺打了頭,大殿之上,呂頤浩、張邦昌、白世忠、秦檜以及數十言官文臣紛紛出班,言辭慷慨,氣勢洶湧,將丹墀上的趙桓罵了個狗血噴頭。
尤其新科狀元出身的清流秦檜的奏表文采橫溢,趙桓昏亂宮闈的事經他的文筆描繪,自然更加言之鑿鑿。
這一切都來得太快,太兇猛,節奏鮮明,一環扣一環,而明顯是經過了提前路演,暗中串聯,和有人導演。
趙佶坐在那微微閉上了眼睛,這群混帳東西嚷嚷得他腦殼疼。
趙桓站在那身形微顫,面色漲紅,卻始終牢記著王霖的叮囑,一言不發,鎮定自若。
沒有讓他失望,李綱第一個站了出來,他白髮蒼首,面色肅然,揚手指著眾人義憤填膺道:「爾等以莫須有之事,構陷大宋儲君,罪該萬死!」
趙桓激動得想哭。
還是這位老臣!
忠肝利膽,無人可及!
張叔夜凜然道:「官家,宮闈之事,事關皇族體面,此乃官家家事,不宜在朝堂上討論,還請官家駁回!」
趙灝突然破口大罵道:「張叔夜,官家乃天子,天子居國事!我們今天討論的不是天子的家事,而是我大宋的國運!」
「我大宋神器,豈能葬送於這等無父無君的孽子手中?本王乃先皇親弟,大宋宗室,豈能眼見乾坤顛倒而不管?」
張叔夜不動聲色大聲道:「吳王殿下,事關宮闈,此等構陷大宋儲君的事,不能信口雌黃,需要實證!」
趙鈺大聲冷笑:「官家親眼所見,數十宮女太監目睹,人證物證俱在,焉能抵賴?」
顧大川突然站了出來:「臣駙馬都尉、龍惠軍都指揮使顧大川,有官家的親筆為證!」
大殿之上頓時緘默,所有人都望向顧大川。
這位前朝的駙馬都尉在朝中本來就沒什麼存在感,突然冒出來讓人心驚。
顧大川將蓋有趙佶小印的書信展示給眾人。
信上,趙佶怒不可遏將趙桓私通曹柔的事略講,爾後命顧大川秘密調兵進京,防止太子叛亂篡位云云。
筆跡歷歷,紅印昭顯。
趙桓大驚失色,回頭望向趙佶。
趙佶面色尷尬,嘴角抽搐。
這書函的確是他所寫,當時憤怒之下擔心趙桓掌握兵權起了篡位之心,這才寫了這封私信,命隨身小黃門連夜出宮送往龍惠軍給顧大川,本意是讓顧大川在關鍵時刻帶兵勤王的。
趙佶哪想到顧大川也是趙楷的人吶。
李綱眼神一黑,險些一頭栽倒在大殿上。
張叔夜心中長嘆,心道大事去矣。
還有什麼證據比皇帝親筆更有力?
官家這封私信,不但斷送了趙桓的太子之位,連他東宮上下的性命都斷送了。
不可謂不狠。
這是釜底抽薪的一刀啊,關鍵還是官家送出來的刀,此時此刻,趙桓欲哭無淚,他心中懊悔到了極致。
不該聽信王霖,不該心軟猶豫,應當果斷出手奪了皇位再說的。
然而現在……死定了。
趙桓緩緩閉上了眼睛,雙腿都有些站不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