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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皇帝詔書和賜詩的韓世忠,痛哭流涕,跪伏在堂中,望著古北口的方向叩謝天恩,良久伏地不起。
韓世忠當然明白皇帝對他的良苦用心。
如此信重和恩寵,曠古罕見。
從軍為將,能為如此一位千古聖君效力,他與有榮焉,效死之心日漸濃重。
楊沂中在旁心中緩緩點頭,他終於明白,皇帝對於岳飛、韓世忠這些人的信重和恩寵絕不是嘴上說說,皇帝這是在想盡一切辦法,保護和培養他的愛將啊。
有朝一日,皇帝會不會對自己也如此。
楊沂中心念一閃,不由便有些自嘲。
心道:在陛下心中,花榮、燕青、岳飛和韓世忠這些人的地位,遠非自己一個小小的御林軍統領所能及的。
自己已經得到了破格提拔的恩寵,還要奢望其他,真是有些貪心了。
這是楊沂中的想法。
而在韓世忠麾下的西軍諸將中,則是另外一種微妙的心態。
韓世忠出身西軍,資歷淺薄,但就因為當初調往青州軍中,從此被王霖看重,一飛沖天。
韓世忠再回西軍時錦衣夜行,已經是一方統率。
地位牢不可破。
難免有人會不服氣。
本來,以韓世忠居庸一戰損兵折將,雖不能說有過,但足以抵消他拿下居庸的輝煌戰功。
但沒想到皇帝照舊倍加安撫和恩重。
如此浩蕩皇恩,也不知韓世忠是如何修來的福分。
誰還能不明白皇帝這是在保護韓世忠在西軍中的統率地位呢。
當然,諸將有此心態也不代表什麼,這都屬於人性之常。
韓世忠連連叩首,額頭上都叩出深深血痕。
楊沂中嘆息道:「韓帥請起吧,陛下隆恩,吾輩當以死報之!」
韓世忠淚流滿面:「皇恩浩蕩,韓某感激涕零。韓某此生,唯有為陛下、為大燕百姓舍此殘軀,以死報國而已!」
在此時的古北口,皇帝大帳內,花蕊笑吟吟給皇帝遞上一盞涼茶,輕笑道:「陛下呀,你這對韓良臣是不是有些太寵愛了?
居庸一戰,他損兵折將,傷亡慘重,陛下非但不罪,反而費盡心思安撫,雖未曾加官進爵,卻賜了一條玉帶和一首詩,經此,怕是韓良臣在軍中威望更重了。」
扈三娘也笑:「陛下對岳飛、對韓世忠、對燕小乙這些臣子之寵愛,連臣妾都有些嫉妒了。」
楊月兒明亮的大眼睛眨了眨,突然插話道:「陛下,你難道不怕岳飛、韓良臣這些大將恃寵而驕,尾大不掉嗎?」
諸女包括伺候在王霖身側的已經以使女和護衛身份出現的完顏兀魯都有些沉默下去。
話雖然是楊月兒說的,但其實是朝中和軍中的一股不容忽視的聲音。
很多人都在擔心,皇帝對岳飛、韓世忠、燕青等等軍中大將過於寵信,有些甚至讓人覺得不合常理,萬一這些人恃寵而驕,執掌兵權,將來反過來會威脅到皇權。
作為英明神武的大燕開國之君,皇帝難道不該忌憚一些麼?
按說不應該。皇帝的政治頭腦絕非趙佶父子所能比擬。
因此,這是很多人的疑惑。
只是王霖如今的權威、聲望如日中天,沒有人敢當面提出質疑,也只有老牌錚臣宗澤偶爾會上表勸諫。
王霖聞言笑而不語,目光卻是有意無意望向了今日也在出席宴會的燕青夫婦身上。
扈三娘等女這才意識到燕青夫婦也在,不由就有些尷尬。
這個話題,的確是有些敏感。
燕青尷尬苦笑,他不得不起身拜倒在地:「陛下皇恩浩蕩,臣等無以為報,只能以死報之!」
李嵐也跟著跪下。
王霖擺了擺手,大笑:「好了,好端端地說這些,小乙啊,你別介意,蕊兒她們也無惡意,這是拿你們兩口子當自家人了,今日權當就是家宴,家長里短敘話,沒有什麼該說不該說的!」
花蕊三女自是順著台階下坡。
燕青自也順勢起身歸座。
王霖旋即又道:「其實朕也知道,朝中不少人,甚至是李綱、宗澤這些閣相,都在背後質疑朕,為何偏寵鵬舉、良臣這些人,破格薦拔,破格使用,信重有加,很多人覺得匪夷所思。
甚至,朕從微末中提攜了張浚、劉琦這些軍機大臣,也有人口服心不服。
還有楊沂中,不少人嘲笑正甫說他是跟月兒沾了光,裙帶關係等等。」
王霖的話說到此處,微微一頓,楊月兒俏面緋紅。
軍中這些閒言碎語,她自然也是聽過的。
不過她覺得大可不必計較。
以皇帝之聖明,若是自家兄長毫無才幹和統兵能力,皇帝肯用麼?不會的。
沒有人比王霖身邊的女人更懂得王霖的心胸氣魄和他的小心謹慎。
他會將自己和身邊女眷的安危交給一個不學無術的蠢材嗎?怎麼可能!
「其實這些話,也不能完全說沒有道理。
但站在朕的立場上,這些沒有錯。
首先是國難當頭,危急時刻,當不拘一格降人才。
若還是按部就班,循規蹈矩,我大燕早就亡於金人之手了。
其次,如今恐怕沒有人會質疑,朕用的這些人無一不是國之幹才,人中精英吧。
既是棟樑,為國出力,豈非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