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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敏砰砰砰叩首在地:「官家,太祖皇帝女昭慶公主確乎下嫁已婚臣子,但官家莫要忘了,還有奉旨休妻一說!」
「王霖與其妻韓氏情投意合,韓氏端賢,此刻又有孕在身,若官家下旨命王霖休妻,另娶茂德帝姬,更會引起天下人詬病,臣以為不可!」
李綱也附和道:「況且,我大宋祖制,尚公主者不可掌兵,王霖如今執掌十萬伏虎軍並節制京東各州兵馬,絕不可為外戚,請官家三思!」
趙佶嘆息,良久無語。
他思忖道:「茂德啊茂德,不是朕不為你考慮,而實在是這事辦不得……既然如此,你與王霖,就不要怪朕了。」
趙佶一念及此,便笑笑道:「既然諸位愛卿都反對,那就當朕沒有說。此事暫且作罷,李相,即刻傳旨明發中外,表彰王霖的平叛救駕之功!」
「臣等遵旨!」
李綱和吳敏從地上爬起來,渾身都出了一身冷汗。
兩人匆匆交換了一個眼神,心道官家竟如此寵信王霖,不但異姓封王,還厚加使用,又加兵權,若是王霖再操演出一支五萬人馬的神武軍來,在這大宋天下,還有何人敢與王霖抗衡?
雖然斷定王霖不會反叛,更不會成為蔡京童貫那等奸佞之人,但李綱心裡還是隱隱有些不安。
……
韓家。
這是王霖在離京前最後一次拜訪韓家,是為道別。
這是作為孫女婿,王霖應給予韓家的體面。
韓家兩房三代齊聚正廳。
但氣氛略凝重沉悶。
王霖與太子趙桓反目成仇的消息已經傳開,可能王霖並不在意,但這事給予韓家的壓力還是蠻大的。
王霖從踏進廳來的第一刻起,就意識到了這一點。
韓嘉彥這一房,無論韓嘉彥兩口子、第二代韓恕、韓中、韓慶等等,以及第三代韓庭、韓冰等七八人,雖然有些擔憂,但不至於表現在臉上。
可韓忠彥的那一房就明顯「憂心忡忡」。
擔心王霖與太子趙桓的衝突會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況且王霖還不僅得罪了太子,還與整個御史台言官體系成了死敵。
大宋開國以來,沒有一個權臣能在御史台言官體系的群起攻擊下倖存,哪怕是聲名顯赫的王安石。
韓忠彥的兒子韓治、孫韓科陰沉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王霖身上,見王霖與韓嘉彥及韓恕等談笑生風,韓科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聽聞妹夫與太子不睦,不知傳言當真否?」
韓科是韓嫣的堂兄,這聲妹夫倒是叫得上的。
王霖淡然一笑,見韓家眾人都豎起耳朵,知道這是韓家上下最關心的事,也不遮掩,便照實道:「談不上不睦,更談不上仇敵,不過有些不虞是真的。」
王霖當面承認,這對於韓科韓治父子來說不亞于晴天霹靂。
王霖權勢再大,也不過一個臣子,太子可是一國儲君,未來的皇帝!
得罪了儲君,焉能有好果子吃,而王霖聖眷再隆,終歸也來自於皇家,一旦失寵,王霖等於一切歸零!
其實就算是韓嘉彥這邊的嫡枝都是面色微變,就是反應不及韓治父子大罷了。
再說王霖是韓嫣夫君,他們也就是擔心而已,並沒有別的心思。
韓治皺眉道:「賢婿,朝中一向說,汝與太子素來交好,此刻何至於此啊?」
王霖笑笑,卻沒有說什麼。
韓治韓科父子雖在朝中為官,卻不過是中下層官員,遠未觸及到大宋權力的核心。
他們並不知王霖與趙桓的矛盾其實正來自於官家趙佶的設計,也並不知,王霖只有與趙桓徹底割裂,才會從皇帝那裡得到更多的政治利益。
這是一種高層次的利益交換,不是他們能理解的。
王霖當然知道韓治父子在擔心什麼,但也懶得去解釋。
他對韓家本無所求,看在韓嫣面上,對韓家人有所照拂也在情理之中。
但有些事情不能明言,若韓家人覺得自己成為了韓家的「危險源」,大可以隨時與他劃清界限。
韓科搓搓手,明顯有些焦慮起來,他反覆斟酌才道:「妹夫雖然有平叛之功,也極得官家恩寵,可妹夫的性子卻實在是剛直了些,前番在朝中一番舉報,竟將御史台數十名言官悉數打入大獄,得罪言官本就不妥,此番又與太子生出嫌隙,思前想後,大有不妥,我看妹夫還是放低身段,主動去修好與太子的關係吧,免得讓人說妹夫恃寵而驕呢。」
韓治也嘆口氣道:「賢婿性子是烈了些,聽聞你竟持劍將翰林秦檜誅殺在延福宮大殿上,還當著滿朝文武的面,我可是聽說現在朝中文臣,都對你群情鼎沸……」
王霖面色不變,心中冷笑。
他心道:我還沒怎麼著吶,這就開始數落、還有想劃清界限的架勢了。
王霖眼角的餘光掃向韓嘉彥這邊。
韓恕不滿道:「三弟,科兒,思衡位極人臣,做事自有主張,如何處理朝中這些事,就不需要我們多嘴多舌了吧?今日思衡來辭行,當設家宴款待,來人,擺宴。」
韓治父子先後起身,勉強笑道:「列位,我這兩日身體不適,吃不得酒,至於科兒還要處理公務,家宴就不參加了。」
父子倆沖齊國兩口子施禮作別,向廳口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