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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一來是盛林安在宮裡數十年樹大根深,即便他這個官家還要指望他維持後宮穩定,不到萬不得已不想動他。
二來,趙佶認為盛林安不過是一個貪婪謀利的老太監,對趙宋皇族的忠誠還是毋庸置疑的。
但王霖就提醒了他兩點。
其一:一個沒有子嗣的老太監,他要這麼多錢作甚?蓄養大量打手和人馬,究竟意欲何為?
其二:一個只知斂財的老太監並不可怕,可一旦擁有大量財富的內監集團裹夾上另外的力量……比如過去的惲王,顛覆後宮乃至顛覆大宋朝廷,那也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
趙佶本還不太信盛林安會生不軌之心。
但僅僅一夜之間,王霖羈押在延福宮外圍的相關人犯,就遭遇了兩三波的襲擾行刺,雖然並未得逞。
這讓趙佶悚然而驚。
也是後悔莫及。
上回惲王謀逆,若盛林安與趙楷有所勾連,此刻坐鎮延福宮的就不是他了。
尤其從天亮開始,後宮各宮執事太監、宮女、甚至還有個別妃嬪陸陸續續往延福宮聚集,打著求見官家、狀告王霖縱兵在後宮行兇的名義,人越聚越多。
趙佶暴怒無比。
與延福宮這邊的沸反盈天相比,清福宮依舊沉寂無聲。
王霖靜靜站在望鄉樓上,凝望著清福宮的方向,而深沉的目光又慢慢落在了延福宮外那黑壓壓的人群身上。
趙福金站在他身側,星眸中怒火熊熊:「霖郎,沒想到盛林安這老東西竟真的敢圖謀不軌,竟挾持了大半個後宮的人去延福宮逼宮!」
王霖淡道:「早在我預料之中了。若非昨日我出手迅捷,已經拿下了李光遠等人,否則今日一早,你就會發現,所有宮裡的涉案人會全部人間蒸發,被殺人滅口!」
「如此重大隱患,居然隱匿在後宮二十年,想想都後怕。」
韋瑩美眸中滿是驚駭,她顫聲道:「一個老太監,他敢真的造反不成?」
王霖冷笑:「你還心存僥倖?!你若非昨日來了曉月苑,也早被殺人滅口。昨夜延福宮被刺客襲擾數次,我的虎神衛都傷亡了十餘人,刺客都是輕功卓絕的高手,而且使用的都是軍中強弩。」
韋瑩被訓斥得面色漲紅,老老實實垂下頭去。
趙福金嘆息:「霖郎,那此刻該如何是好?延福宮那邊,若再不阻止,我怕人會越聚越多,一旦他們鬧將起來,就算是有虎神衛保衛宮禁,父皇的安全還是堪憂。」
韋瑩忍不住抬頭道:「要不要再從宮外調兵進來?後宮一兩萬人,看這架勢,怕大半都被姓盛的控制……」
王霖沉默一會,扭頭望向燕青:「傳令,命五百軍即刻馳援東宮,他們這是虛張聲勢、聲東擊西,或會對東宮下手。」
「延福宮的人不少……」
王霖面上突然浮起一抹笑容來:「這位老太監還真是不簡單吶,人在清福宮,閉門不出,就能號令皇宮!五根不全的玩意兒,還能在後宮翻雲覆雨,不愧是大宋後宮的老祖宗吶。」
王霖的話略有譏諷。
這話聽得趙福金和韋瑩面色發紅。
「這老東西,他算計來算計去,唯獨算計錯了最重要的一點——我從來就不喜歡按照常理出牌,而且更重要的是,我也不怕死人……企圖靠挾持這些後宮的人質來對我施加壓力,是半點作用都不起的。」
「燕青,你親自去,率一千虎神衛全部壓上,不惜一切代價,將清福宮給我滅了!」王霖斷然道。
燕青毫不遲疑,領命道:「屬下遵命,但延福宮這邊該如何處置?」
「不用擔心,他們鬧騰不起來,一群烏合之眾。他們真正攻擊的應該是東宮,好傢夥,準備挾太子以令諸侯了,這老東西想當曹賊啊?好算計!」
王霖冷道:「傳令延福宮,不管是誰,只要膽敢衝擊延福宮,驚擾聖駕,殺無赦!」
「此外,燕青,清福宮那邊不要蠻幹,任何情況下,都要首先保證自己兄弟的安危,懂了嗎?」
燕青匆匆領命而去。
韋瑩心裡哆嗦了一下。
「殺無赦……」她怔怔望著王霖,實際她根本就不了解王霖,現如今就覺得眼前的王霖更加陌生,他身上發散出來的近乎實質的殺氣和冷漠,讓她渾身發冷。
王霖投來一瞥,眸光柔和。
韋瑩心中一暖,便垂下頭去。
還想什麼呢?若沒有他,自己母子難逃這場劫難。
趙福金幽幽一嘆,她覺得宮裡今日怕是要血流成河了。
這老東西,惹上了霖郎,只能是找死了。趙福金思忖道:霖郎怕是也瞄上了他這幾十年聚斂的錢財吧?
……
紅日初升,清冷的陽光鋪灑向整座皇宮,卻沒有帶來一絲的暖意。
東北風呼嘯而過,延福宮前的廣場上人還在越聚越多,已經不少於一兩千人了。
近乎後宮內所有的內監雜役宮女僕婦都被驅馳來了延福宮,哀呼聲、哭喊聲、謾罵聲震動宮闕。
虎神衛營指揮傅鵬面色肅然,他仰面吹響了虎神衛獨有的特製軍號。
嘹亮的軍號聲迴蕩在延福宮的上空。
兩百虎神衛軍卒登臨延福宮的宮牆,手中經過燕青親自設計改裝的短弩早已裝滿弩箭,而在宮牆下,另外五百虎神衛則拔刀出鞘,一字型排開,嚴陣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