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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佶嘴角一抽。
他隱藏在寬袖中的乾枯的手緊握成拳。
「如果朕沒有猜錯的話,你偷回京師,冒天下之大不韙,伐登聞鼓面聖,目的是為了狀告渤海郡王王霖吧?」
趙佶淡淡的聲音傳來,趙樞心裡猛一跳。
他抬頭望向趙佶,面露震驚。
此時此刻,他突然意識到了某種不對勁……但,已經到了這個關頭,他也沒有半點回頭的餘地了。
趙桓也冷視著趙樞,心中忖道:「他要狀告王霖?看父皇這般架勢……怕是早就心中有數?」
趙桓隨即想到,以王霖的手段,趙樞怎麼可能輕易逃離青州……真是個無知的蠢貨!
「兒臣正是要狀告王霖!」
趙樞咬了咬牙,也豁出去了:「兒臣狀告王霖,有謀反之意!」
王霖要謀反?殿上眾臣皆驚。
趙佶突然呵呵笑了起來。
望著跪伏在自己腳下的這個五子,趙佶心中泛起了一抹悲哀和失望。
如今這般場景,王霖早在上一封密折上就做出了近乎精準的預判……人家拿他當傻子玩!
「朕倒是要聽聽,你來給朕、給諸位愛卿講講,王霖為何要謀反?」
「父皇,那王霖身為異姓王,卻私自建立商號,名為渤海商號……售賣一種名為雪花鹽的私鹽,所得暴利,均用於擴充兵馬,他那伏虎軍至少十萬大軍,其中還有一支不低於萬人的鐵騎……」
「而兒臣聽聞,他私自進行海貿,與金國通商……還勾連高麗等海外諸國,竟將那高麗王太后擄來青州為質……」
趙樞說到此處,發現殿中眾臣都像看二傻子一樣盯著他,心頭又是一跳。
趙佶搖頭無語。
良久,他才扭頭望向李綱:「李相,給這孽障講一講來龍去脈。」
李綱嘆息:「肅國公,渤海郡王營建商號或海貿謀利,業已得到官家恩准、並經朝廷戶部允許,為其軍費自籌之路徑,所得利潤皆沖抵朝廷拖欠伏虎軍的糧餉,此事,並不算渤海郡王違規。」
「至於渤海郡王擄北遼耶律大石妻子、高麗王太后為質,前番渤海郡王也曾上表朝廷,要將這般質子送往京師,只是朝廷考慮到路途遙遠,且來京耗費不少,就暫允渤海郡王安置在青州為質。」
趙樞呆了呆。
卻猛然又叩首道:「父皇,縱然此事王霖並未違反大宋律法,但他與韋賢妃私通、私納太子妃朱漣,如此穢亂宮闈,苛虐我等皇子、皇女又該如何說?」
趙樞此言一出,滿殿頓炸了鍋,眾臣議論紛紛。
趙佶面露驚怒。
趙桓霍然起身,怒斥道:「五弟,你可知你在說什麼?若無實證,構陷當朝郡王和皇妃,你這是取死之道!」
李綱也凝重道:「肅國公,此事非同小可,莫要捕風捉影,羅織罪名!」
趙樞狂笑起來:「父皇,兒臣自然不敢瞎說,但那韋妃母子自到青州,便住進了渤海郡王府,更與那王霖勾勾搭搭,那般腌臢齷齪,兒臣實在是羞於出口。而此事,有韋妃身邊的女官李氏的供述為證,請父皇明鑑!」
趙樞從懷中掏出一封供述來。
他又冷笑著望向趙桓道:「太子哥哥,你那太子妃朱漣,也被那王霖收進府去,就留在書房伺候,美其名曰紅袖添香,此事青州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難道還是兄弟我編造謊言麼?」
「那王霖甚至還為朱漣寫了一首詩: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心人易變。驪山語罷清宵半,淚雨霖鈴終不怨。何如薄倖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
「聽聽!太子哥哥,你莫非聽不出王霖何意?這是要讓朱漣與你恩斷義絕啊!!」
趙桓面目扭曲,肩頭輕顫。
群臣一片譁然。
王霖私通韋妃之事或許還待細查,但若王霖真的將那朱漣收為侍妾,也忒不把太子放在眼裡了……
雖然是太子廢黜驅逐的女人,但畢竟還是太子長子的生母!
王霖要作甚?好色至斯麼?
趙樞重重叩首下去,再次抬起頭來時,已是滿面血痕:「父皇,王霖目無君上,目無大宋律法,謀反之意昭然若揭,還請父皇即刻罷了他的兵權,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新任御史大夫董啟亮當即出班奏道:「啟奏官家,此事關乎皇家聲譽,若真屬實,王霖謀反之意當可確鑿無疑!還請官家恩准,罷去王霖兵權,著他回京待查,此案交由御史台一力查辦。」
董啟亮一帶頭,又有七八名殿中侍御史也跟風而來。
他們這群言官可是恨極了王霖的。
此刻逮到機會,焉能放過。
趙佶沉默一會,扭頭望向趙桓:「太子,你意下如何?」
此時的趙桓已經平靜下來,他躬身道:「父皇,兒臣以為,單憑趙樞的一面之詞和所謂女官供述,不足以為王霖定罪。但為防萬一,暫罷王霖兵權返京師,著御史台立案查辦此案,頗為妥當。」
趙佶又望向李綱和吳敏,以及种師中。
李綱皺眉道:「官家,臣以為,案情重大,王霖為朝廷重臣,累立不世功勳,對官家又是忠誠不二,此事怕是肅國公誤聽別有用心人之構陷,並不當真。不宜小題大做,官家可著渤海郡王就此自辯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