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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兩位相公,言者無罪與言官無罪能相提並論且混為一談否?」
李綱和吳敏嘆息,「這是祖制,目的還是為了廣開言路,增加監督,總是利大於弊的。」
「兩位相公苦口婆心,在下心領了。當然,既然朝廷規制如此,在下作為大宋臣子,自當遵從。不過,我仍然相信,人在做,天在看,天作孽、猶可恕,人作孽、不可活!」
王霖聲音雖然平靜,但話語中透露出的殺氣卻隱隱戳戳。
李綱和吳敏對視一眼,都有些無奈。
但言盡於此,該說的能說的都說了,王霖一時半會擰不過這個彎來,他們也是無可奈何。
李綱臨去時又勸道:「言官無罪或有迂腐之處,但規制行至千年,根深蒂固。郡王爺為當朝重臣,受官家倚重,且不可因私憤而廢公務,作出過激之事來……否則,定會讓親者痛仇者快,還引得天下人群情洶湧,留下千古罵名啊!」
王霖凜然道:「李相,這天下萬事,都大不過一個理字。我總相信,律法乃保護公理正義,保護弱小的公器,若律法不能嚴懲惡人,反而淪為為宵小帳目的保護傘,只能說明公器有了漏洞,需要縫補了。」
「兩位大人以為然否?」
李綱與吳敏面色一變,卻只能復又輕嘆。
……
送走了李綱和吳敏,燕青低道:「王爺,何必受這種鳥氣,什麼祖宗禮法,朝廷規制,連我等草莽之輩都知道殺人要償命,作惡會有報,難道就任這些惡人逍遙法外不成?不如讓屬下帶人殺進大理寺,將這些人斬了首級……」
「殺他們如屠豬狗。但這樣的人根本殺之不盡,你殺這些,未來會有更多冒出來,我們又能殺多少?」
「言者無罪本意良善,可言者無罪現如今卻異化成了言官無罪,成了一群見利忘義作奸犯科之徒的保護傘,國之公器淪為私器……簡直豈有此理!」
「王爺,難道這朝中就沒有真正一心為公的言官麼?」
「有的,可能還不少。但真正一心為公的言官,會羅織罪名、隨意誣告麼?不會的。所以,這所謂言官無罪的傘,保護的根本不是真正的言官。」
王霖抬頭望向陰暗的夜幕,輕道:「哪怕是把這天捅一個窟窿出來,我也要碾碎了這勞什子的什麼言官無罪鐵律……那就索性打破這牢籠,為後世開一片晴天吧。」
第248章 東京的天真的塌了
夜幕降臨,現在的宵禁制度形同虛設。
東京各坊內,街頭巷尾,依舊燈火通明,各家權貴府邸,夜生活笙歌燕舞。
曲院街。
豐樂樓乃樊樓焚毀之後新起的一座妓館,日漸成為東京第一樓。
五樓相向,各有飛橋欄杆,明暗相通,珠簾繡額,燈燭晃耀。
到了晚間,各路權貴子弟,乃至進京趕考的讀書人,但凡囊中有些銀錢的,無不以在豐樂樓附庸風雅消費為樂。
嘉德帝姬駙馬曾夤,與其弟曾仁並肩走進豐樂樓,自有老鴇子迎上前來,領著兩位熟客直入樓上的雅間。
作為駙馬,曾夤雖不敢真的公開嫖妓,但三朋四友飲宴上,招來幾個美姬陪酒過過手癮還是可以的。
今夜是茂國公家的世子請客,曾氏兄弟來得早些,還未進雅間,就聽得鄰桌有人竊竊私語:「聽聞那諫議大夫周吉家長子周軒與宮妃媾……」
「噓!這可是要掉腦袋的話……到底真假?可不敢亂講!」
「咳,早就傳遍了,你還當什麼隱秘……」
「那周吉的妹妹就是官家麗妃,周軒打著探視姑母的旗號,與宮裡的嬪妃勾搭上……聽說是官家患了不舉之症,宮妃們都如饑似渴,見到周軒這種俊俏哥兒還是乾柴烈火?」
「嘎嘎……那是那是。」
「還聽說啊,那與周軒勾搭上的宮妃啊,還不止一個,那些宮裡的小娘子哦,還經常送財物給周軒,那周軒來豐樂樓賭輸了錢,不就壓了一塊宮裡的玉佩?」
曾夤面色驟變。
他略一定神,就陡然扯住兄弟曾仁的手,扭頭就下樓去,曾仁皺眉反問,他一言不發,拖著曾仁出了豐樂樓上了曾家的馬車,原路返回。
與此同時。
在州橋夜市,大相國寺,馬行街夜市,各坊里弄,街頭巷尾,到處都在轟傳周吉嫡子周軒私通宮妃、成為許多宮妃蓄養面首的消息。
達官顯貴家的俊俏哥兒,宮妃,私情,面首……各種元素湊在一起,想要不引起東京人的八卦之心都難。
其實這一夜曝光出來的小道消息還有很多。
如開封府尹焦賀的兒子私通焦賀妾室蘭香,左司諫彭俊的夫人孟氏私通本家教書先生,右正言董大義家殺人越貨、為謀奪他人家財,屠人全家,監察御史林允豢養孌童數十人,其中有一人竟是宗室鄂郡王家走失的小孫子趙霓蓬。
等等。
東京人沸沸揚揚,這一夜幾乎徹夜無眠,光是這些驚天動地的流言,就足以讓他們和家人叨叨一個晚上了。
還不僅於此。
也正是在這個夜裡,大理寺、宗人府、開封府、刑部、乃至閣臣李綱與吳敏的府上,都收到了類似的關於上述流言的實證。
周軒摁手印畫押的供詞。
宮中三位嬪妃的信物,以及大量來自宮闈的珠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