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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如此,大宋皇帝必淪為傀儡,大宋禮制崩壞!
他們在夜裡被人煽動,本著一腔熱血而來。
但真正面對眼前這個力挽大宋狂瀾和大廈於將傾的燕王,隨著時間的逝去,那點不靠譜的熱血在漸漸消退。
東北風漫捲起來,漫天黃葉飛舞。
王霖突然朗聲道:「諸位學子今日來我府前,聲討某為國賊……口口聲聲要捨生取義,血濺當場,請教諸位,某觸犯了哪條大宋律法,以至淪為國賊?」
二十出頭的國子監學子孟州咬了咬牙,站出來大聲道:「燕王,你縱有功績,但官家已經冊封汝為異姓王,又執掌天下兵馬,可謂位極人臣!富貴已極!汝何以還不滿足,利慾薰心,向上索要九錫之禮?」
河北士子周考也跳了出來,他便是那高舉孔子畫像的帶頭者之一。
周考冷笑道:「古往今來,加九錫者均為國賊!汝要以權攝大宋,篡國以終乎?」
三兩句話就將現場士子的情緒再次煽動起來。
王霖微微一笑:「說得好。加九錫者均為國賊,誠哉斯言!所以,官家意欲加九錫於我,我固辭不受。」
「而昨日在朝堂之上,我也當眾固辭九錫,甚……向朝廷和官家請骸骨!」
「我知道,有人在背後煽動爾等,意欲以爾等做伐,觸我怒氣,以爾等士子之鮮血,置我於不義之地。」
「你叫周考,河北大名府人。你叫孟州,汝祖曾為國子監祭酒,位列九卿,汝父為翰林試講學士……還有你們……」
王霖緩緩走下台階來,聲音清朗而更冷漠:「你們昨夜與翰林學士孫福南夜宴,約定今日衝擊我燕王府,可對?」
王霖目光如刀,冷視著周考和孟州。
孟州面色驟變,下意識往人群中後退了幾步。
周考更是面色漲紅,渾身顫抖。
他們萬沒想到,身家性命出身來歷都早被王霖掌握,這後果……想想都足以讓兩人心神膽喪。
王霖譏笑一聲:「你們不要怕,我不會殺你。」
「朝中一些人,包括你們這些所謂的讀書人,對我心懷忌憚、怨憤,視我為現世曹賊……可汝等可知,曹操終生未曾篡漢?」
王霖仰天望天,冷笑道:「爾等號稱飽讀詩書,知書識禮,聖人門徒……但爾等可知,這所謂的大宋天下,其實不過天下之一隅,不過彈丸之地!
燕雲故地丟棄敵手數百年,遼、金、西夏、西域、南詔、交趾原本我華夏疆土,現今卻淪為胡虜之地!」
「即便如今這彈丸之地,也面臨金人鐵騎踐踏,國將不國!」
「我王霖心懷天下,本有意封狼居胥,馬踏燕然,復我華夏大業。使我漢人不至於龜縮偏安一隅,坐井觀天,不知天下之大!」
「然而,卻始終有人本一己之私利,鼠目寸光,指摘我為國賊,苦心孤詣,意欲置我於死地……呵呵,何其可笑乃爾?!」
王霖的話擲地有聲,聲音漸漸高亢,聲震雲霄。
現場學子皆面紅耳赤,面面相覷,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都說人家要篡宋,結果人家公開嘲笑說:篡宋?我根本就瞧不上你宋國這點彈丸之地!
燕雀豈知鵰鶚志。
螻蟻哪懂龍騰心。
這等心胸和視野……在某種意義上說,也算是給這些其實狗屁不通的讀書人上了活生生的一課。
而這番話就如電閃雷鳴,在他們心中炸響;又似一盞明燈,在滿目昏暗和瘡痍的荒野,給他們照亮了前進的方向。
「也罷,你們無非逼我辭朝放權,孤便遂了你們的心意。這是孤早已準備好的辭爵表,由汝等代為轉呈宮裡。」
王霖從懷中取出一本奏章來,冷淡道:「孟州,你來!」
孟州膽戰心驚,躊躇不前。
一個虎神衛面色冷漠,從王霖手中取過奏表,大步走去,交在孟州手上。
「我王霖,在此昭告天下,辭去大宋王爵,官職,交出兵權,自今日起,我會帶家眷離開東京……返鄉歸隱!」
王霖說完,轉身揚長而去。
孟州低頭瞅著自己手上的王霖的辭爵表,面色青紅不定,而他周遭的士子,更是面色茫然……
今日這事,過程和結果都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王霖居然真的要辭官歸隱?
……
國子監學生衝擊燕王府,王霖心灰意冷下辭官歸隱的消息旋即傳遍京師。
朝野上下還未曾反應過來,卻又聽聞王霖動真格的了。
王霖的王爵袍服、冠冕、金印、御賜金牌、兵符,悉數交到了延福宮。
而隨後,武松、關勝、徐寧等執掌京師防衛力量的軍將皆掛印而去。
午後時分。
數十輛車馬緩緩駛出燕王府,滿載王霖的內眷。
五千虎神衛列隊森嚴,護衛著王霖內眷一行沿著十里御街駛向南潯水門。
御街兩側,擁擠著不可計數的東京百姓,或來送別,或圍觀熱鬧。
大多數百姓面色茫然,又有些惶恐。
何以如此?
燕王走了,誰來替他們抵抗金人保護京師?
王霖一襲青衫,手持寶劍,跨在雪夜照獅子上,面色沉凝而冷靜。
金人使團的人混在人群中,面色都有些狂喜。
他們剛得到消息時根本不信,結果事實證明,王霖居然真的辭官歸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