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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尊燕皇王霖為神使,已經在金人權貴階層中引起了幾番熱議。
羞憤而去的完顏宗固終在使團隨行的女子當中見到了鶴立雞群的唐擴鶯歌。
這位年方韶華的金國女子,披著一頭烏黑的披肩長發,雙眸似水,卻帶著淡淡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又讓人覺得不可親近。
十指纖纖,朱唇點絳,面色寧靜。
「鶯歌?」完顏宗固站在門口,痴痴望著坐在房中隱隱出神的清麗女子,他心中的女神,輕聲呼喚。
唐擴鶯歌扭頭望來,明眸善睞,幽深若蘭。
「二皇子。」唐擴鶯歌的聲音柔軟而清脆。
完顏宗固想起她即將要作為禮物被送給燕皇,心痛如絞。
他的嘴張了好半天,也不知該說什麼好,最終還是掉頭就走。
美人雖好,但江山更重。
吳乞買若是坐不穩江山,他們這一脈的皇子日後下場可想而知。
唐擴鶯歌神色恬靜望著奔去的完顏宗固,幽幽嘆息一聲,卻逕自起身去關緊了房門。
自離開上京的一日她就明白了自己的使命和命運。
與完顏什離當年被太祖皇帝阿骨打賜婚給王霖、完顏兀魯被吳乞買陛下和親給王霖不同,她只是作為禮物和頑物被獻給燕皇,不能奢望什麼名分。
與一匹良馬幾無區別。
……
此刻在宮中,王霖正在蒙古二妃的陪同下接見那拉圖。
這次的那拉圖與上次截然不同,他匍匐在王霖端坐的丹墀之下,面色極為恭謹。
休瀾和孛兒台也沒覺得那拉圖的舉動有什麼不對。
蒙古人崇拜強者,皇帝文治武功曠古絕今,曾以一人之力逼退完顏宗磐二十萬大軍,又在數月之中親提大軍收復燕雲十六州,此等近乎神跡的戰績,已經足以讓塔塔爾人心生敬畏了。
當然,或許用驚懼這個詞更為恰當一些。
況且,那拉圖此來還有求於人。
他必須要求得大燕的救援,不然待金人大軍西進,塔塔爾人必定化為齏粉。
皇帝淡然道:「那拉圖,何以前倨後恭?」
那拉圖誠惶誠恐道:「我塔塔爾部願意臣服於陛下駕前,還請陛下出兵救我塔塔爾部十萬族眾!」
王霖沉默下去。
見皇帝不語,那拉圖又焦慮不安向妹妹休瀾投去哀求的一瞥。
休瀾無奈,也起身拜伏在了皇帝身前:「陛下,還請陛下看在臣妾的面上,給塔塔爾部一條生路。」
王霖輕嘆一聲,「起來吧。」
以王霖的戰略眼光來判斷,吳乞買著急與大燕停戰立盟,甚至不惜放低姿態,除了金國本身需要休養生息之外,主要的原因便是金人要掃除蒙古各部這一心腹大患。
而且還不光是蒙古人,估計吳乞買也做好了攻取高麗的軍事準備。
金人征伐蒙古已經勢不可擋。
而大燕也斷無可能為了蒙古人,去調集大軍與金國開戰。
本心而言,王霖還希望通過金人之手來削弱蒙古各部的實力,當然雙方兩敗俱傷是最好。
目前,作為大燕的鐵桿藩屬,乞彥部和孛兒只斤部已經在王霖的授意下,主動放棄了可敦城,將兩個部族二十萬眾遷移往武川方向,背靠大燕雁北區域。
金人應該不會進攻乞彥部和孛兒只斤部。
但塔塔爾部和汪古等部一定首當其衝,難逃被金人大軍掠取的命運。
攝於形勢,塔塔爾人才願意臣服大燕以求保護。
其實沒有什麼忠誠度可言。
王霖怎麼可能拿大燕勇士的性命和鮮血去為塔塔爾人充當炮灰?
但當著休瀾的面,有些話還是不能明說的。
王霖沉吟道:「那拉圖,塔塔爾部位於金國西側腹地,此番已經難逃被金人征伐的噩運。
而朕與金國剛簽署友邦協定,如何能派兵與金國作戰?」
那拉圖哀聲道:「若是陛下不能出兵增援塔塔爾部,我塔塔爾十萬族眾必定要死在金軍的屠刀之下,求陛下救命!」
那拉圖連連叩首。
王霖神色淡漠,無動於衷。
以他的心性堅硬,焉能被一個蒙古王子的情緒所左右。
休瀾俏面哀傷,眸光如水般望來。
王霖笑笑:「那拉圖,朕不會出兵,朕不可能一邊與金國簽署協議,一邊又對金國用兵。
此等出爾反爾之事,我大燕不可能為之。不過,看在休瀾面上,朕願意給你指一條明路。」
「你們隨我來。」
王霖起身走到一旁懸掛的輿圖之下,抬手指了指西域方向乃蠻部的位置,淡然道:「爾等雖號稱十萬族眾,但與金軍鐵騎相抗,毫無勝算。不如放棄祖地,遷徙此處。」
那拉圖面色呆滯,凝聲道:「陛下,這是乃蠻人的地盤,我塔塔爾部遷移過去,豈能立足?」
王霖面色平靜:「爾等與乃蠻人勢力相當,此處多水草豐美之綠洲,足以容下你們兩個部落數十萬族眾繁衍生息。你放心,朕會傳詔乃蠻,給塔塔爾部劃出一塊區域立足。」
那拉圖神色抑鬱,一時無語。
一會他又道:「若乃蠻人不肯容我塔塔爾部,又該如何?」
「乃蠻既已臣服朕和大燕,若敢違抗朕之旨意,朕會命回鶻、西夏出兵,助汝塔塔爾部滅了乃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