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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沒有一個人哭出聲來。
城內城外,百萬同仇敵愾前來送行的東京百姓痛哭失聲,淚飛頓作傾盆雨。
韋瑩和趙構母子並肩而立,心頭百感交集。
直到此時,趙構才真正明白王霖對於大宋的意義所在。
現在的王霖,就是大宋軍民抗金的一桿旗幟,指引方向的明燈,照耀黑夜的火把。
王霖在,保家衛國萬眾一心。
王霖若不在,大宋就像是一團散沙,說散也就永遠散了。
抬棺出征,不破金虜,誓不生還!
完顏宗弼輕輕吟誦,抬頭望著完顏什離苦笑道:「什離妹子,你這郎君這是懷了必死之心,要與我大金決一死戰嗎?」
完顏什離搖搖頭,目光平靜:「四哥,你錯了。大祭司與我說,大勢、大義和氣運均在我郎君身上,你們非要與他為敵,必敗無疑!
你們都忘了,大祭司說,他是神使。」
完顏宗弼默然不語。
此時的明德水門,張魁三位白髮蒼蒼的大儒率百餘名背著行禮的士子登上了航船。
衍聖公孔階率孔家在京子弟,在碼頭上躬身施禮:「諸君,一路保重!」
第405章 河北,河北!希望所系
與眾人的態度相比,李綱此刻明顯憂心忡忡,蒼首微晃,寒風吹來,他下意識裹緊了身上的大氅。
吳敏輕嘆一聲:「無論怎麼說,燕王肯以萬金之軀親臨一線戰陣,於天下人來說,這便是大義之所在!
這對於黎庶百姓而言,是有大恩的。而他此番抬棺出征,無疑又讓天下人心凝聚一體,同仇敵愾,感召人心。」
宗澤點點頭附和道:「若非如此,望山公三人以諾大年歲,還要拼死相隨,我看,今天只是個開始,日後往河北投軍的讀書人肯定會更多,如此一來,燕王也漸會收盡天下士子之心。」
有些話宗澤沒有說出口去。
民心,軍心,讀書人的心,都在燕王,日後他若是改弦更張,不過舉手之勞。
大旗高舉,天下人若飛蛾撲火,前赴後繼。
當然,這般要建立在顯赫的戰功之上。
可問題是,王霖既然能在極其不利的處境下反敗為勝,力挽狂瀾,如今屯聚重兵嚴陣以待,縱然光復不了燕雲故地,那守得住河北防線應該沒有問題吧?
而一旦讓他恢復燕雲故地,他在大宋的聲望便無人可及。
吳敏和宗澤對視一眼,心裡各自掠過萬馬奔騰。
只是李綱一直在異樣的沉默著。
吳敏輕道:「伯紀兄,何以悶悶不樂?」
宗澤也道:「伯紀兄,你莫非在憂心河北戰事?以某來看,這年半之中,河北當無戰事,畢竟金人新敗,暫無力南侵。」
李綱嘆息:「元中,汝霖,老夫不是在擔心河北戰事,而是在擔心太原的种師道!」
吳敏和宗澤面色一變,旋即有些醒悟。
李綱又道:「燕王昔日誅殺种師中,與種家有深仇。如今,燕王要調种師道率軍五萬入河北,將種家軍置於東軍的嚴密監管之下,老夫擔心西軍會亂啊!
此外,劉延慶能否壓得住太原的西軍老卒?老夫本意是想調种師道回京封王,以高爵厚祿壓住種家的怨氣,讓他們主動讓出兵權,再讓汝霖去西軍取而代之,這樣就最穩妥。
然沒想到燕王堅持要如此,他這是還要用種家軍坐鎮河北,與金人死拼。可若是種家反了,這河北防線豈不是就破開一個口子,讓金人趁虛而入?」
宗澤沉聲道:「此事某先前也有疑慮,曾當面問過燕王。伯紀兄,你猜燕王怎麼說?」
李綱和吳敏都望向宗澤。
宗澤道:「燕王說,他相信种師道不會因為私怨而廢國事!他也相信,種家數代保境安民,為國之忠臣,絕不至於投敵賣國。
所以,西軍或許會亂,但亂不至於不可收拾。而种師道此人,顧全大局,某料定他會暫以國事為重。至於種家子弟,有那麼幾個蹦出來,也實屬正常。但當今大勢在燕王,兵權在燕王,他們若是不識時務,那便是自尋死路,也壞了種家的名聲。」
吳敏也附和道:「伯紀兄,燕王早有妥善之安排,我輩就不需要多慮了,反倒是朝中不能亂。唐恪耿南仲這批人居然棄官而逃,實在是丟盡了文臣的顏面。」
李綱哎一聲:「他們哪裡是逃,他們這是想要逃往川蜀,攛掇皇八子趙棫謀反奪位!還是存了割據東南半壁的心思!」
宗澤恨恨道:「不識大體,迂腐之徒,亂國逆賊!若是內亂起了,讓金人趁亂而入,到時候他們就是死了,也難贖其咎!」
李綱沉默一陣,再道:「多事之秋,你我做事需得更加謹慎,若是川蜀亂起,就只能拜託汝霖親自披甲出征,率一萬神武軍,再調撥東南兵馬,為國剿賊了。」
宗澤慨然道:「某何懼生死!」
……
雖是隆冬,但王霖大軍所至,河北境內百姓無不夾道歡迎,感恩戴德。
望著軍陣前頭那觸目驚心的黑漆大棺,河北人更是同仇敵愾,感動莫名。
大宋立國以來,何曾有如燕王這般,位高權重者甘冒生死之危,為普通百姓擋在刀槍箭雨之前的?
一個都沒有!
前不久的金人入侵,河北權貴哪個不是棄城而逃,將百姓推在後頭當盾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