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悉數都是溫文爾雅、心胸氣度寬宏、滿腹才學之輩,約十六七人。
李師師當然經過了甄別的。
但李師師也沒料到,潘明不請自來。聽使女來報說滎陽侯硬闖宴會現場,李師師柳眉猛挑,芳心暗怒。
但她斟酌一會,還是揮揮手道:「請滎陽侯入宴吧。」
潘明就這樣作為不速之客加入了宴會,因他身份特殊,所以坐席就被安排在了靠近李師師的地方,緊挨王平,對面便是王霖。
宴席開場,美貌的侍女們輪番上酒像串花蝴蝶一般輕盈曼妙,在場上來回穿梭,清幽的琴聲響起,簾幕後傳出李師師婉轉的吟唱。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
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
一曲鳳求凰奏完,李師師面帶溫婉笑容轉出簾幕之後,她今日經過了刻意打扮,描眉畫眼、施了七八分的半濃妝,更反襯得人如牡丹嬌艷,氣質若幽蘭高華。
孫政等人目光看得發直,不過卻是清澈真實的那種,只有仰慕並無褻玩之色。
唯獨潘明眸光中的那一抹熱切絲毫不加掩飾,他從始至終一言不發,除偶爾掃向王霖的冷漠一瞥外,基本上都盯著李師師不放,看得李師師心裡很不舒服。
王霖不以為意。
他知這位心高氣傲的滎陽侯昨日被自己擊敗,心裡很不服氣,當然就看自己不順眼。
不過也無所謂的事,他懶得去計較,得罪高俅尚不怕,何況一個看上去地位顯赫、其實家族已經沒落的王孫公子。
現在還是個人物,等金人一來,多半都成了賣國賊。
李師師舉杯邀飲道:「本屆武科解試已然結束,來自山東的王霖、王公子脫穎而出,還得了官家賞賜。師師不才,今日有幸還邀請到了同樣進入前三甲的滎陽侯與馬擴馬公子,適逢其會,讓我們一起舉杯,為朝廷又得良將棟樑而慶賀!」
李師師非常灑脫,率先仰頭一飲而盡。
王平、黃松、任淵、馬政等也舉杯笑著飲去。
眾人都喝完,卻發現潘明猶自手裡捏著青玉盞,坐在那無動於衷,只緊盯著李師師看,極有侵略性。
太失禮了。
本來潘明人生得極俊美,出身也好,武功又高,頗得東京人欣賞,應該說他本來是進京應試舉子中人氣非常高的一位,只是王霖後來居上,漸漸蓋過了他的風頭。
如今見這潘明如此肆無忌憚,狂妄無禮,馬政與任淵諸人對視一眼,心裡都生不快。
咳咳。
李師師忍住不虞,輕笑頷首道:「滎陽侯,請滿飲此杯!」
潘明冷笑一聲:「師師姑娘,武科剛開,區區解試不過頭一場,還有殿試在後頭,誰勝誰負還未可知,此時急匆匆慶賀個什麼勁?」
李師師勉強一笑:「滎陽侯,不過是個由頭,為諸位助興而已。」
潘明砰一聲放下酒盞,望向王霖淡淡道:「王霖,昨日本侯輸在你手上,也是偶然大意所致,你我早晚要在殿試上再比過一場,爭個勝負高下!」
這孩子果然還是不服氣,早晚打服他。
王霖輕笑:「滎陽侯說的是,勝敗乃是尋常事,其實你不必放在心上。」
這兩句話一出口,雙方心性、胸懷、氣度高下立分。
王平、任淵等人紛紛暗向王霖投過讚許一瞥。
潘明冷哼又道:「但你一個鄉野小子,何德何能,敢自稱武曲星臨凡、楚霸王轉世?何其狂妄!」
王霖聳聳肩:「這都是鄉人傳言,以訛傳訛,非在下自詡自稱!」
王霖心道,原來這小子計較嫉妒的是這個!
難怪他從昨日校場會面開始,就對自己擁有莫名其妙的敵意!
「既然是以訛傳訛,也非你沽名釣譽,那你便當眾放棄這所謂諢號。」
「否則,本侯便向官家進言,你一介布衣百姓,竟妄自稱王,居心何其不軌?」
眾人均倒吸一口冷氣。
王霖的綽號是鄉野傳頌,坊間傳播,相當於江湖人的外號,根本不能當真,也上不得大雅之堂,但若潘明故意卡住這點,挑起事端,王霖就會有大麻煩!
李師師極為羞惱。
她現在後悔的緊,就不該放潘明進來。可問題是若不放他進來,讓他鬧將起來,宴會也會被生生攪鬧了。
馬擴心下怒極,忍不住起身懟道:「滎陽侯,坊間諢號,豈能當真?若按你這種歪理,那三國名將典韋號稱上古刑天大神轉世、關雲長號稱水神共工轉世、隋宇文成都號稱雷聲普化天尊臨凡、唐薛仁貴亦有箭神再世的名頭、甚至我朝大將狄青也曾有武曲星臨凡的說頭……是不是都要翻出來一一口誅筆伐、興師問罪?」
潘明冷笑不語。
王霖慢慢起身拱了拱手道:「誠如滎陽侯所言,在下一介布衣,也從來不想攀名附會,這些所謂虛名,在我看來一文不值,若滎陽侯喜歡,拿去便是,好請諸位做個見證。」
「我聽聞滎陽侯有個賽潘安的雅號,我看不如再公送他一個小霸王如何?」
「賽潘安、小霸王、滎陽侯潘明,當如是!」
王霖話里的譏諷之意溢於言表,只是眾人都不喜這潘明性情,便故意紛紛鼓掌稱善。
潘明羞惱站起,嘡啷一聲拔出隨身佩劍,指著王霖怒斥道:「你一個鄉野小廝,竟敢開口譏諷本侯?」